众人都向程太师看过去。
此时已近四更天, 雨还未停, 东方的天空阴郁, 与刘宪入朝的那一日极其相似。
“今夜臣的府上收到了这个。”
程太师一面说, 一面将一张白宣展开,呈于魏钊面前,“臣有一句话要问官家, 这纸上所言, 可是真的”魏钊低头看去,宣上是周太后写给刘宪的绝笔之书, 言明其身份,揭露徐淑妃谋害皇嗣的罪行, 甚至写他为隐瞒事实, 杀太后,弑骨肉之事。
程太师拖着宣纸的手有些发抖, 额前渗出豆大的汗珠, 身为一个历经三朝的老臣, 天下文官抬头仰仗的精神领袖, 他生怕会魏钊会承认,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用心辅佐的是这样的一个君王, 自己还有没有脸面立在大陈的朝堂上。
魏钊面对着殿内的这些人, 抬起双手示意他们都暂且止声, 回身走到书案后坐下, 迅速在脑中权衡了一番当下的境况。程太师的府上收到这张信文, 也就代表,梁太尉,胡相这些人,此时手中也握着同样的信文,徐牧最恶毒的招数,终于还是使出来了。
白庆年凑过去将那信文看了一遍,背脊一阵一阵地发寒,“今日的早朝官家”
话未说完,程太师一把捏紧了手,手背上青筋凸暴。
“官家您说句话,这信文,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面说,他一面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程灵伸手过去扶他,却也被程太师用力甩开了。
魏钊仍旧没有说话,他坐在案后,双手交握在一起。就此时的情况而言,今日的早朝是不能避的,一旦避了,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徐牧授意梁太师废帝的场面。齿缝里透过冰冷的风,魏钊内心搅缠,这一会回,好像真的到绝路了。
肩头突然一阵温热。面前投下一道浅浅的人影。
魏钊沉默地抬起头,殷绣正站在他的面前,“有办法吗”
魏钊抬手,握住自己肩头那只不安的手。“你放心,往我身后退。”
程太师此时无暇去理解年轻人在悬崖边缘上的情感,他接连咳呛了几声,一手扶着书案,一手指向魏钊。
“官家,老臣程家一门,世代辅佐大陈君王,从来无愧天下,程家的贤名,绝绝对不能毁在老臣的手上,官家您”
“父亲”
程灵出声断了程太师的话,“您也老昏了么,父亲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管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都是徐牧为了离间朝臣与官家的恶毒计谋,父亲身为文官之首,这个时候,更不能轻信这些无由之言。”
程太师握拳拍了拍身前的书案。
“圣人,您是女流之辈,哪里懂得”
“程太师。”
魏钊站起身,打断这父女二人的对话,“您不用恼圣人。”说着,他侧头看向程灵,“程灵,你也不用再开口了。”
话至此处,他稍稍顿了顿,“信文上所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什么”
魏钊向程太师点了点头,“刘宪的确是先皇的子嗣,是周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当年被我母亲送出宫的那个皇子,魏敬。
“官家”
程灵尖声唤了魏钊一声,魏钊却只是摇了摇手,口中的话并没有停下。
“我的母亲,的确设计谋害了他,不过,天不绝人命,他在民间活下来,阴差阳错,有了如今这个身份。至于周太后之死,与朕无关,朕也从未想过要杀自己的兄弟。”
他说得坦然,程太师怔怔地听完,喉咙里却像哽了一块又老又硬的痰,他摁住胸口,弯腰猛烈的咳了几声,却又咳不出来。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他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白庆年虽然也是心惊胆战,此时却不得不站出来道“程太师,此时不是追究前朝恩怨的时候,您是太师,又是皇后的父亲,满朝文武都是仰看您的,您若此时不能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