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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嬷待韦真境如己出,事无巨细没有不上心的,她老人家回来之后,我的轻松感油然而生。

    韦真境日愈精神的事实亦证明,郑嬷的归来的确很重要,而且,这座国公府里肯定是藏着秘密,躲在暗处的人忌惮郑嬷,只是无奈我一时理不出头绪。

    郑嬷炖汤最是拿手,因而东院每日都有汤膳不断。

    一日午后,郑嬷特地为我炖了养血滋阴的汤送来,用了阿胶c当归之类,软糯香浓极好,我吃得心花怒放,谢了郑嬷,忽地想起文惠产后也应当多补气血,于是下意识问了郑嬷一句:“这汤很好,西院也有吗?”

    郑嬷很明显地愣了半瞬,随即笑道:“老身疏忽了。是,四少夫人也用得这汤,这就送一份过去。”

    言罢就去了。

    郑嬷转身走后,换我发愣了:郑嬷几乎和西院没有交集。

    韦真境母亲还在时,由郑嬷贴身服侍,郑嬷是她的陪嫁丫头,六岁就跟着她了。细细想来,我那未有缘分见到的婆婆,妻妾共事一夫几十年,其中心酸委屈,郑嬷都应是知晓的。郑嬷从来不与西院多走动,也不对韦彦文惠热络,西院添丁,她不过是礼节性地送了一条长命锁罢了,郑嬷热切盼着韦真境和我能有孩子,却对韦彦的孩子淡漠不关心,我想,该是因母及子,因为韦彦生母姚夫人的缘故了。

    所以,我那句“西院也有吗”,是问得令郑嬷不爽快的。

    可是问也问了,郑嬷不计较也去了,就算了吧。

    我喝着汤,脑中飞过一道光——韦真境沉病不愈,我一直就没有怀疑过韦彦和文惠,但作为庶出,若是为算计郧国公府世子的地位和全部的家产,西院那两位,恰恰是最有嫌疑的人了。

    然而,韦彦沉静文弱,文惠贴心温婉,果真会是他们吗?

    心里横着了一根刺,就再难得安稳了,我细致观察了韦彦很久,也观察了文惠很久,他们行止如常,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新年里,郧国公照旧是没在府中待几天就回山上的道观了。

    咸亨三年,雨潼年幼,禁不起车马颠簸,因此在这年,我的大哥大嫂都没有回来,杨庭云也没有回来,只是写信报过了平安。

    年后,郑嬷要回水月庵,我不便明说我所疑心的事情,但还是甜言蜜语哄了郑嬷留下来,郑嬷就答应了三月再回去。

    三月春深,我的三哥回来了,他竟消瘦了一大圈,初见时,我险些没能认出他,还以为是家中来了别的亲戚。

    我说:“三哥怎么瘦成这样了?”

    娘亲在旁边削一只鲜嫩的梨,抬眼带过了杨庭云,说道:“谁说不是?小三子回来时也把我和你们爹吓了一跳,之后才知道是凉州演兵辛苦,他又生过了一场大病,幸而是已经好了。”

    说话间就将梨肉片好盛在盘子里,取了银签子,搁到杨庭云面前,杨庭云盯着雪白水莹的梨肉看了一会儿,笑着说,近来不爱吃梨了。

    我挨过去,银签子插了两块:“你不爱吃,我替你吃就是了。”

    娘亲伸手过来摸摸杨庭云的脸,心疼叹息:“消瘦许多了。往后不再去凉州了也好,就让你爹在长安给你谋个职,省得再去西北受苦了。”

    我一愣神:“三哥不回凉州了吗?”

    ——他不回凉州,如何能见林秀郎呢?

    杨庭云说了的,比之长安,他更喜欢凉州,我才想问问他为什么回来了就不回去,他即起身从园中走了,说是家里闷,要骑马出城去东郊赏花。

    梨片汁水丰沛甜滋滋的,我看杨庭云仿佛怪怪的,就无心再吃了,忙把银签子一扔跟着他跑了,他去马厩牵了他的马,我就也挑了匹马出门去。

    他不是去东郊赏花,而是出了西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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