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南荻只能苦笑。幸福?是否就是因为感受到太多久违的幸福,多得令他难以承受,所以这几天刻意加班应酬地躲着她?
为什么幸福不来得早一点?它若能在他心灰意冷之前,在他绝望放弃之前,在他对别的女人心动之前……
或者,现在还不算太晚?
他们仍是夫妻,那夜她羞怯而认真地坦白感情时,他心潮澎湃,久违的柔情重回心间,才发觉,即便彼此长年冷战,他对她仍无法忘情,他只是心灰,并未心死,她所谓的转机,同样令他振奋地心生希望。
但,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她的深情告白还能作准吗?
他忽地满怀希望,又忽地满腔冰冷。
或许他不该抱持希望,而是停止自欺,彻底死心。每回他尝试修补彼此关系,下场都是被她狠心拒绝,多年婚姻路,他走得寂寞、绝望,他累了,有再多的深情,也会被伤至筋疲力尽,或许他该学会遗忘的感情,学会放手,学会不爱。
迈着沉重的脚步,踏出大厦的电梯,伫立在自家雕镂精美的大门前,单南荻被酒意染蒙的墨眸浮现坚毅的决定。
他不再逃避了,就在今晚,他要将一切和她谈清楚。
决心却使他的脚步更形沉重,他推开家门,讶异发现屋内完全漆黑,了无人影。
“小千?”她睡了吗?他摸黑往屋内走,来到卧室,没人在。
他走出卧室,找还屋内,终于在昏暗的书房发现柏千菡。
书房内也是一片昏暗,所有的灯光都灭了,唯一光线是来自外头阳台的菱形挂灯,昏黄灯光洒入落地窗内,淡淡镶出那趴在窗边、姿势不雅的身形轮廓,那颗翘在半空中的浑圆美臀,异常显眼。
好半晌,他眼中只看见那颗穿着印满鲜红爱心的白短裤的小桃子,有点口干舌燥。“小千,你——”
柏千菡没回头,右手迅速果断地向后一挥,比个要他噤声的手势。
“你在做什——”又是一记不准他开口的严厉手势,然后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安静地走过去,他走到她身边,她扯他裤管,要他一起趴下,他照做了。
“你看那边。”她以耳语的音量对他说,指向阳台角落。
他依言望去,南方松搭建的阳台很昏暗,起先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有了动静——一张竖着尖耳朵、灰黑斑纹的毛茸小脸从梁柱后探出来,钮扣般的闪亮圆瞳机警地四下一瞄,又藏回柱后。
“是猫?这里是十二楼,它怎么上来的?”单南荻皱眉。
“晚上八点多时被我发现,它不知从哪儿来的,好像受伤了,脖子后面有血迹,我想带它去看兽医,就弄了一盘鱼肉当诱饵,可是它不肯靠近我。”
“流浪猫都会怕人,你在这边偷看,它当然不敢过来,别管它了——”
“不行,万一它失血过多怎么办?”
“它已经流了两个小时的血,还有闲情逸致玩躲猫猫,看来是没有大碍。”在他说话的同时,那只小猫还在柱子后探头探脑的,宛如在跟他们玩打地鼠的游戏,他们趴在一起观察它的情况,真像一对愚蠢的石狮子,但瞧见她不肯放弃的目光,他叹气。“不然呢?你又抓不到它,能拿它怎么办?”
“你去抓它。”她将碎鱼肉推到他面前。
他挑眉。“为什么要我去?”
“你不是爱心服务社社长吗?应该爱心洋溢、热心拯救小动物,不是吗?”
“我的爱心在社长交接时一并转交出去了。”而且他最讨厌猫,那双在光线下会眯成一线的瞳孔怪可怕的。
“可是,你不是在大四时,帮我救过一只爬到宿舍屋顶的猫?”
“那时候是……”他一愣住口。“你怎么知道这事?你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