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容因为好几天都寝食难安,早已疲惫如泥,昨晚又折腾了一夜,心神更是憔悴不堪,她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间梦到的都是家中之事。
她梦到父亲被抓,母亲悲凄哭泣的场景,梦到她冲进母亲的卧房时,惊见那悬挂在房梁上的三尺白缓,和已被家仆救下却无力回天的母亲……
“娘!”她猛地大喊一声,从恶梦中惊醒,忽见窗外已是一片白色,顿时惊觉是大白天了。
昨天的种种她立刻想了起来,自己睡到这么晚才醒,他们万一要是一大早赶路的话,自己岂不是迟了?
她急忙起身,幸好昨晚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倒省去了早起穿衣的麻烦。开门跑出房间,她却发现隔壁的房门已经紧锁,怎样敲都没有人响应。
心陡然凉了半截。难道她竟被人丢在这里了?无论是想逃避,还是想追随的,命运总是要和她开玩笑吗?
她手指从门板上滑落、正沮丧之时,楼下忽然响起叫声。
“喂!丫头,你睡到这么晚,肚子都不饿吗?”
她满是惊喜地跑到二楼的栏杆边向下看,只见殷玉书和那两名贴身随从正坐在大堂中吃饭。仰头笑着叫她的人,就是昨天把她捡回来的诸葛涵。
她赶紧从楼上跑下来,连声说:“爷,对不起,我……”
“先坐下吧。”殷玉书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只是手指空着的那个桌角。
薛琬容迟疑的碗拒,“我……奴婢还是站着吧,我已经起迟了,怎么敢和爷同桌用饭?”
诸葛涵笑着接话道:“爷从不在乎这个。每次外出作战时,爷都是和大家同灶吃饭、同帐睡觉的。”
她看着殷玉书,心中闪过诗经中的几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虽然他的外貌看上去并非尚武之人,但第一眼看到他时所感觉到的那股肃杀之气,想来就是在战场上阵练出来的吧?
坐在那空出来的板凳上,桌上原来早就为她摆了一副碗筷,碗中是稀粥,面前还有咸菜和馒头。
这样素净简单的一顿早饭,在寻常人家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个名动朝堂的一等将军来说,难道不觉得寒酸吗?
她默默拿过一块馒头,毯开一半独自咀嚼,听着殷玉书向罗汉庭吩咐。
“马车既然雇了,我便和琬儿一起乘车。叫飞骑的兄弟送信之时,先到前站去打探一下,天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势。”
薛琬容手一抖,一根筷子掉在地上,几个男人同时看向她。
她低头问:“爷……要回天城吗?”
“嗯。”
“要回去……很久吗?”
“要看圣意安排。”
薛琬容缓缓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筷子,心头怦怦狂跳。她原以为殷家一门镇守边关越城多年,今朝或许只是有事路过这里,终究是要回边关去的,怎么竟然是要返回天城?她可是才刚刚从天城中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啊!
罗汉庭说:“将军这次回天城,老夫人肯定高兴,但您受伤之事总瞒不过老将军,若老将军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殷玉书答道:“父亲那边自有我去回复,你不用操心。因天城之后,你先到兵部去报到,皇上这次特地在旨意中提及升迁你的事,你便不要耽搁了,以免辜负圣意。”
他板着脸说:“我一点也不想回天城做个安逸老爷,我还是和皇上表明心意,继续追随爷在边关打仗才好。”
诸葛涵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天城中哪家千金小姐看上你,向皇上恳请要召你回来结亲的?”
罗汉庭白他一眼,“你别拿我穷开心,要是千金小姐会看上谁,也该是你和爷这种白面书生的样子才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