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来冲去的吴六扬声道:「六子哥,别追了,让他们回来吧!」
吴六闻声回头,五官表情在见到她身边的账房先生时明显皱成一团,想也未想,拔腿便往她这头跑,还不忘粗声嚷嚷——
「全给咱回来排好,谁敢再耽搁夏姑娘做事,老子扭断他脖子!」
夏晓清淡淡笑,心里却叹了好长一口气。
这儿的人都很好,六子哥好,赵先生也好,她只望能这样好好相处。
她想静静在「松辽宫家」待下,待一辈子,在她还能被用的时候,尽力为宫家多做一些,其他的事,她已不再多想。
近来,她渐能体会宫静川当初退回双心玉佩,并告诉她,他只想带大两个妹子,只想管好自家产业,只想尽力弥补所有事的那种心情。他那时也说,除了这些事外,其余之事他已不多想。
既不多想,就活在当下,她的一生是决意许给宫家了。
这样静静待下,待在他身侧,静静报恩,鞠躬尽瘁,这样的一生之于她,已无所求,已觉圆满。
深吸口气,她宁下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名册上,开始春酬的发放。
盐场大仓对面建有一大栋简朴坚固的屋房,这是盐场几位大小管事或众位班头们商议事务之所,有一个颇宽敞的议事厅,厅侧则有间不大不小又有些不三不四的书房,它是书房,却有榻有枕又有被,它是主子大爷专用的房,有时在盐场待晚了,宫家主爷常直接在这儿睡下。
半个时辰前,盐场里老老瘦瘦的总管事善老爹端着一大壶酽茶,慢腾腾从议事厅晃进书房里。
他老人家里见难得宿醉的年轻主子无比可怜,只好忍痛拨出一点点自个儿珍藏已久的老茶王,意了壶浓到发紫却香到不行的浓茶端了来。
外头排起领春酬的人龙时,书房里的主子爷已灌下满满大杯浓茶,到这时,突跳的太阳穴终于缓了缓,没再继续炸得他脑子发胀。
又或者他脑子仍发胀,但眼下有事引走他所有心神,让他根本忘记头疼欲裂这种「芝麻绿豆大」之事。
「爷的这位夏姑娘当真好啊,年岁轻轻,却是少见的沉稳,有才有能,事做得极好,却不躁进、不抢功、不张狂。她把账房那儿使惯的记账法子做了几个小变动,没想到成效立见,那法子好用啊,今年春酬发得颇顺。咱想,其他几个盐场也可依照办理,爷以为如何?」善老爹见年轻主子避在窗边,一双眼直盯着对面盐场大仓,他细小眼睛于是一弯,慢吞吞笑。
宫静川以为……这盐场里的大小汉子穿着实在太「清凉」!
此时的他全然忘记盐场锅灶密布,若开工便是火光熊熊,黑云遮天,况且现下正值春末,风里多少嗅得出夏息了,在这时节,盐场一干汉子上身仅套背心、露出两只粗壮臂膀和一部分胸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打扮,如今来了一位姑娘,他宫大爷倒好,竟抢先替自个儿手下闹不自在了。
「成效好的话,其他的盐场自然也要跟进。」他捏捏眉心,瞥了老管事一眼。「再有……这位夏姑娘不是我的。」他只是将她带回北方,雇用她为「松辽宫家」做事,人家可没卖身给他。
说完话,他禁不住再去瞧那位神气如梅心凛绽的姑娘。
旁人哄闹,她只唇角噙笑,仍自若地与众人说话……等等!她脸红了?
她、她竟脸红了!
为何?!
「呵呵,若这姑娘不是爷的,那可真是一块『香肉』了。不是爷的,很快就是别人的。」善老爹望着窗外情景,喝着手里的那杯老茶,一脸悠然。「六子这孩子不错,肯学肯做,不怕吃苦。唔……是说赵明这孩子也挺好,斯斯文文的,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欸,真是难以抉择啊!」
……抉择什么?
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