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狭长的青石巷来到李记食堂后角门,李记食堂的后厨就在这。
后厨一片忙碌,一个打荷厨子看见她,放下手里上浆的调味料,满脸笑容的走过来。
“小林哥,我送野味过来。”邬深深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边战止已经在她的示意下卸下鹿肉、麅子、野鸡和灰兔等野味。
“没累著吧,我去给你叫大厨过来。”小林目光在转向战止时漠然了三分,但在看清的面目和体格后不由得有些惊悚。
食堂里来吃饭的人什么都有,他也算见过不少形形色色人等,深丫头身边何时多了个男人?而那气势一看就知不是本地人。
“谢谢小林哥。”邬深深重重点头,甜甜说道。
不一会儿,一尊圆滚滚的弥勒佛人未到笑声先到的出现了——
“深丫头,你都多久没来了,这会儿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大林叔,也就一些打来的野味,不知道您收不收?”
“正好,天冷了,肉耗得凶,我瞧瞧,是马鹿肉啊,怎么只有半只……呃,还不到半只,深丫头,你这是怕大林叔给的价钱不好,把鹿鞭、鹿茸、鹿血那些好东西都留给北长街的许老头了?”胖大叔眯起绿豆眼扮凶。
他口中的许老头正是庆余堂药铺的大夫,镇子就这么大,住了大半辈子的人谁不相熟,不只他和药铺的许老头是酒伴,就连邬家这打野味总往他食堂里送来的小丫头的爹,和他也有旧交情。
一眨眼,从前邬淮老带在身边的丫头片子都长大了,而邬淮……唉。
“下回再逮到鹿,留支鹿茸给大林叔,我就不相信我泡的鹿茸酒就是比不上那许老头。”这是较劲咧。
“是,要有,两支都给您留著。”
战止不必人吩咐,手脚极快的把山货全搬了进去。
“咦,你手上抱著的是什么好东西?不会又是要留给别人的吧?”林全咳了下。
“大林叔眼儿真亮,别说侄女都没给您带好东西来,您瞧瞧这——”她狡黠的揭开细布,一坨白绒绒、有婴儿头般大小,菌丝般的东西顿时展现出来。
林全一个箭步,“喝,这是猴头蘑!”
“我有两个,大林叔用得著吗?”猴头蘑又叫猴头菇,与熊掌、海参、鱼翅同列四大名菜。
摘这猴头蘑并不容易,一来运气来要好,二来可得爬到枯死的百年老树上才摘得到,有许多资历深厚的老猎人也不见得能找到这稀罕的东西,尤其还这么大个的,更是少见。
战止没有错过邬深深脸上的任何表情,她在笑,没错,笑得就像个孩子,就像对著亲近的长辈那样无垢的笑著。
他第一次看见这般笑著的邬深深,心里有些难忍疼痛。
她和家中妹妹一般年龄,妹妹娇憨不懂事,她每回想敲诈些什么,那无邪的笑总叫他无法抗拒,可他眼前这女子和妹妹一样不染尘埃的笑,为什么让他就觉得百般无法忍受?
她明明也该在家人庇荫下过得无烦无恼,可瞧她这会儿在做什么,为了生计,一双手操劳得粗糙,所有好的吃食都是弟妹娘亲先吃,现在又添了冽哥儿和他,每顿饭他总看她在收拾家人吃剩的饭菜。
他内心忍不住涌起一个声音——他不要她过这样的日子,他想把她带在身边,为她遮风避雨,看她笑,看她安心舒适自在的过日子,不必为这些琐碎的生活奔波忙碌。
这不管不顾,想把她承揽在自己的羽翼下的决心一下定,他忽然发现揪疼酸涩的心霎时缓解了,凝视著她唇边浅浅的笑,彷佛,他的世界里只要能拥有她,心口那处的悲愤和空洞便能得到填补。
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林全收下了猴头蘑,把三个三两一个的小银锭放入她手里,叮嘱她要把荷包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