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门外有人低喊。
会喊他将军的人只有近卫和死士们。
“进来。”
露脸的是赵钱,黑炭似的脸,小小的个子仍旧没变,只是服装变了,他不再是一身玄色劲装,而是像寻常人穿起了茧绸袍子,看起来一副生意人的模样,但样子虽然漂白了,暗地干的仍是探子的事务。
“喜子,出去守著,没事别放人入内。”战止让给他磨墨、伺候茶水的小厮去门外守著。
喜子规矩的行礼,也没看赵钱一眼,顺从的出去,站在廊上看著树枝上啁啾的麻雀。
要战止说,喜子是个很不错的随从,父母双亡无法养活自己才卖身为奴,虽然才九岁年纪,成熟稳重,不多话,手脚麻利,是个可造之才。
“有京里来的消息说,倭寇水军从春天开始犯边,不过短短几月已经连续攻下两座城池,直逼京城了。”
“京里不是有蒙绍?”战止眼皮也没掀一下。
“乌尔干国的可汗经过新旧交替后也是蠢蠢欲动,蒙放将军不敌,蒙绍将军去年年底便奉命去了漠北。”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两年的外患又起,头尾若都失守,天工就危矣。
“福建水师巡抚现任是谁?郭纶吗?”
“是。”
“他怕是指挥不动现在的福建旧军。”说是战家军,也只剩下一个壳,在战氏一门三百余口被一条绳子串成串,惶惶走过京城东大街的时候便风流云散了,如今幸存下来的人良莠不齐,否则,那两座城池是怎么沦陷的?!
“将军有先见之明,京城八百里加急奏折里说郭巡抚身受重伤,回京半途已经去世了,如今由浙江都佥事代职,皇上见到奏折吐了血。”
“今上意欲派何人去闽浙?”他对那个把人命当儿戏的皇帝没兴趣,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江山有危机,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朝中有三派,吕首辅推派靖平将军褚秀,文官则意欲武威将军郭守,另外有旧臣向皇帝禀奏欲伐倭人非战家军不可,皇上大怒,罢了早朝。”赵钱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将军一眼,却见他颜色丝毫未变。
郭守乃郭纶之子,年方十五,至于褚秀却是和吕奂邛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从无作战经验,派这样的人去战场无异送死。
“太子在朝会时本来自动请缨欲前往闽浙,因为吕首辅一派的官员们大肆反对,说太子矜贵,岂能以身涉险,后来……”赵钱支吾了。
“后来如何?”
“据说太子联合几个老王爷对皇帝施压……”
“这般情势瞧起来,皇帝是有所选择了。”战止的瞳仁闪过坚硬冷光,那里头有隐忍的黯然,还有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淡。
“是,太子让小的告诉将军,皇上选择了江山根脉,不日便会拟旨,派将军前往东南沿海剿灭倭贼,戴罪立功。”赵钱声音听得见激动。“将军,我们可以立下军功,替老爷洗刷冤屈,为老爷正名了。”他那彷佛已经寂灭的眼眸又星星点点的恢复生机了。
也难怪他不淡定,赵钱的父亲是觐国公麾下的一名悍将,却在兵败陈桥一役里,被诬陷有通敌卖国之嫌,后来斩于菜市口,这罪名对整个家族是何等沉重,是跳进黄河也洗刷不去的污点,令世世代代为之蒙羞的。
若能替觐国公洗刷罪名,也等于替他父亲和族人恢复清白名声。
“太子何时让人送来的消息?”战止问道。
“属下刚刚接到六百里加急信,马上来禀报将军了。”
“孙李可有消息传回来?”战止忽然问起就像人间蒸发般的另一个左右手。
“尚无。”就连他也不知道孙李被世子爷派去了哪里执行任务,他也不敢问。
“这事我心中有数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