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草,疾风劲雨中可以低头,但不能认输的野草。
这个事实在十岁那年,封铃就知道了。
那时,她刚失去父亲,母亲卖掉房子,偿还吓人的医药费。
她怀疑,为什么餐厅做菜出错,客人可以要求退费;医生医死人,病人家属却要缴高额医药费?
她没问,因为无解。
她只能等待风雨过去,昂首挺胸,对著太阳呛声:“我没输。”之后,拚命茁壮。
高二上学期,她在学校接到电话,讯息传来,母亲心脏病发,封铃赶到医院时,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母亲胸痛是老毛病,医生要她多休息。可一天兼三份工的女人,哪来的时间休息?
这次她没付医药费,因为母亲的雇主关先生代付了。
关先生是大好人,关太太也很仁慈,帮忙办完后事,听说封铃没有其他亲人可依靠,便留她在关家大宅帮忙。
丧事期间,她不掉眼泪,挫败打击教会她,哭泣不过是浪费生命资源。对于人生,她依然不认输。
进关家第一天,她拚命工作,管家交代她的工作,她无一漏失。
晚上十点,管家吩咐她把消夜送上楼给大少爷之后,就可以休息。
封铃想到的不是休息,而是人生转捩首日,她熬过了,往后第二天、第三天……她将越来越习惯。人生无法规划,只能适应、妥协。
端起咖啡、蛋糕,封铃轻手轻脚走到二楼。
敲门、进屋。
大少爷正在念书,读著厚厚的原文书,她摆好消夜,视线却不自觉落在英文字上。
“急性淋巴白血病”她不自觉念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个陌生字眼,当时并不知道,往后她将呕心沥血同这个专有名词搏斗。
“你的英文不错。”大少爷说。
她抬眉,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大少爷很斯文,白白净净的脸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镜,看起来很像医生。
“我很小就学英文。”封铃回答。
“对英文有兴趣?”
“是我父母亲的梦想,他们希望送我出国留学。”
她父亲有机会出国的,但家道中落,落掉了他的梦。结婚生子后,他把梦想堆到女儿身上,而她,乐意为父亲圆梦。
“你是封妈妈的女儿?”
“是。”
“她从我这里借回去的英文书,是给你看的?”
“是。”
她不只看大少爷的英文书,也从母亲那里听取大少爷的故事。妈妈说,大少爷书念得极好,考上医学院那天,关先生大宴宾客,在庭院里席开百桌,所有人都出席了,独独关家二少闹失踪。
妈妈说,大少爷随和亲切,二少爷桀骜霸气,两人天差地别,下人们都尽量避开二少爷、亲近大少爷。
她还说,大少爷是新太太带进关家的继子,二少爷才是关先生和元配的亲生儿子,但大少爷孝顺、体贴,关老爷对他的疼爱,比二少爷更甚。
母亲爱说大少爷的好话,但让她印象深刻的却是二少爷的坏,那位倍受孤立的孤臣孽子……日子不好过吧?
“有需要的话,自己过来拿,我不在家也无所谓,留张纸条就行了。”
他指指墙上一大排书架,里面的原文书多到让人羡慕。
“谢谢大少爷。”
“我听封妈妈说,你的功课很好,常当模范生。”
“还可以。”模范生的日子过去了,她懂得认命是生存的重要条件之一。
“真想念书的话,别放弃,继续自我进修,争取同等学历考大学,课业上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