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没有回头,始终看着前方的敌人。那个叫公羊糜的男人也瞪着她,忽然像是了然般的咧嘴笑了起来。那诡异的笑容令水云涯不禁转而注视他。公羊糜死死盯着玄叶的脸,古怪的笑声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那时的水云涯并不知道——他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时唯一能看到玄叶的面上表情的公羊糜在那一刻为何而笑。
——那样以冷淡漠然而闻名的玄叶啊,竟也会因为少年的一句话而露出那样的表情。
“总坛骗了我!”公羊糜蓦地敛了难看的笑容,眦目咬牙狠声道,竟已是恨极,“我是弃子吗?还是说这是针对长老会的计谋?!那么你,又在这个局里担当了什么角色呢?”
“!!!”水云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去看玄叶。前方女子的背影,却依旧纹丝未动,稳如磐石。
“你身后这个小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为这明日大器做第一个祭品,是我的荣幸。”公羊糜说到这里,一把将手中赖以生存的大刀扔到一边,铁块落地发出沉重的响声,看样子竟不打算再做抵抗,却又望着水云涯,忍不住古怪地笑了起来,“但是你,一身本领藏着掖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小子又明白你几分呢,浅木玄叶?”
水云涯实打实地愣在当场。这家伙居然认识玄叶?浅木这是玄叶的姓吗,怎地如此耳熟?
他又有些不悦。连公羊糜这样的家伙,竟然都知道玄叶的全名,怎么他就不知道
“与你无关。公羊糜,我们相识数年,你还是没有变。”玄叶竟也还刀入鞘,语气蓦然轻松下来,却颇有一叙旧事的架势。
“呵呵,不错。你也一样,还是那么厉害。”公羊糜咬牙笑道,脸上的伤口更显狰狞了,忽地矢口否定道,“不对,哈哈,你是变了极多嘛。”
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浅木玄叶!你一定会后悔——”
他突然没了声音。
夜间风起,吹乱了玄叶额前的发丝,遮住了那双幽光流转的深黑双眸,赤橙黄绿蓝靛紫,大千世界的缤纷七彩,以极精巧奇妙的配比,凝聚成这最复杂也是最纯粹的黑暗,幻化成了这天地间最智慧的一双眼。
真是好美,也好可怕的一双眼。
这是公羊糜最后的想法。
随后,他的头颅在雪白剑光映照下向后仰去,望到自己光秃秃的脖颈上井喷溅出的鲜血,如熟透蒂落的瓜果,“咕噜”一声滚落到地上。
鲜血迸溅,染红了少年的衣袍。
水云涯重重喘息,企图让不断颤动的手平静下来。他抖抖剑,让上面的血从血槽中流下,滴到脚下的草丛里。他微颤着声音低声道:“任务完成了,玄叶队长。”
快到极致的速度,毫不犹豫的一剑,狠辣利落的杀招。
若是叫旁人看了,定然目瞪口呆或轰然叫好。
可惜他身边,此刻只有一个向来面无表情c沉默是金的玄叶。
他回头望她,怕因无法克制心中愈发强烈的不祥感而擅自动的手会受到她的责备。
他近乎出于自保的本能般地杀掉了公羊糜。
不知为何,他再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关于玄叶的事,他怕,他潜意识地害怕着,也不敢想象公羊糜说到最后时,也许将会展现给他一个完全陌生的玄叶。
她也静静地望着他。那淡然的表情,一如既往。那双眸中闪烁着的,却是他看不懂的光华。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两丈,却仿若已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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