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秦眠刚离叛黟山观云楼,初到皓月教那年,曾遭尽了白眼。
因为叛徒身份无论在正道还是邪派,都是遭人耻笑唾弃的——江湖中人,忠义当头,何况有一便有二,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又一次叛变?故而大家嘴上不说,但心中都是防备与蔑视的。
只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不对他有任何偏见。
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而生的姐妹,但是样子却很不像,大的那个光彩照人,小的那个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上去比她姐姐小好几岁。两个人地位也是天差地别。
姐妹中的姐姐,在皓月教中受尽百般宠爱,人缘极佳,尤受长老们及当时尚在世的第十八代教主的青睐;而妹妹,本身资质很差,只能整日与教内的一些卑贱少年为伍,又因得母亲身份,在皓月教中的地位甚至连他都不如。但那个女孩,依旧笑得乐观开朗,天天跟在姐姐身后在残月殿附近来来往往,她们时不时能见到模样十分孤僻的他,起初是好奇开始搭讪,后来也渐渐熟悉了。
之后,他一步步成为残月殿杀手堂的中流砥柱,经常带队外出采集情报c执行任务,也就断了联系。
然而突然有一日,他在太行山执行完一个任务,与同伴们坐在河边洗脸时,就听旁边的人在闲聊。
教中传来消息,发生重大变故。
十八代没了。
轮回钟鸣,响彻祁连。清风台上的那把椅子易了主。
皓月教第十九代教主即位,同时出现了四百年来唯一一个活着叛教成功的人。
而那新任教主的名字,却是大家闻所未闻的。
秦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刻停止了洗脸的动作。他与那对姐妹并无深交,只能算勉强能说上话而已,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却有些莫名的苍凉之感。
曾经感情那么深厚的两个人,极其突然地分道扬镳c彼此背叛,从那之后若有再见面时,便是不共戴天之敌。
呵,分道扬镳,如此熟稔的词语,一如他与孙蝶c与遥远故土的师门亲友。
没有旁人想的那些所谓复杂曲折的苦衷与理由,也不一定是早有预谋,一切水到渠成,道不能同,便分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难道你们皓月魔教的杀手也顾往日情面的吗?”方颜冷笑道,即便已遍体鳞伤,但气势一点也不见减弱。
秦眠决绝地转身而去,身后的大红披风被夜风撩起,上面金线绣成的浴火麒麟兽更显栩栩如生,威风凛凛。他好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向。
“我若杀死你,派我来的那人必要让我生不如死。”他走了数十步,忽地停下,偏侧着头回眸一瞥,突然冷声道。
方颜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或者即使回答也应该是“你不配让我杀掉”之类的说辞——谁知道到头来竟是这么一句。
“‘那人’是谁?”不知怎么,她竟很想知道c却又隐隐有些害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秦眠却又一次开始沉默了。他回过头,大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告诉孙蝶,我等着那一天。”
答非所问。声线依旧冷漠,没有波澜,即便是说出了故人的名字。
这话突然迸出,没头没尾,却是他们上一个话题的结束语。
等着那天。
等着她把我打残,拉回正道的那一天。
是这个意思吗?
方颜呆望着他的背影。男子挺拔的身影在星光中渐行渐远,融入森林的阴影中,再也看不到了,徒留山间清风星辉,宁静清幽。
“呵呵呵,”她突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绝美的面容上却划过两行温热而清澈的液体,“秦眠,你还算有心啊。好,好得很。”
她大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