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案,陈扬也开心了好几天,但是在看到陈家来人以后,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来的是陈老爷,他爹。说起来可笑,长这么大,他这是第二次见陈老爷。第一次是夫带着他和春生等一起去县城买书的时候,他偷偷去了陈家附近,看到他出门,别人叫他陈老爷,他才知道这就是他爹。
陈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陈老爷一行已经安然地登堂入室。陈老爷一身藏青色绸缎长袍,头发花白,脸色发黄,一看就是有病在身。他坐在堂屋八仙桌前的师椅里,虽然是坐着,但就跟陷进去了似的,整个人都在往下塌;那两只苍白布满青筋的手搭的椅扶手上,看着就觉得他吃力非常。陈老爷的身后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那女的是刘婆,那男的估计也是个管事。两人都低眉顺眼的,一声不吭。尤其那刘婆,一直低着头,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颇有些局促不安。
陈杨眼光一扫,就看到本来躺在床上睡觉的娘也起身了,站在陈老爷的对面,也不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陈杨快步朝他娘走过去,大声道:“娘!你怎么起来了?!大夫不是说了吗,现在你要多休息!”
这话的指责意味昭然若揭。自从陈杨进来,陈老爷的神色就变了又变,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这小给抢白了。
“咳咳——”胡氏觉得在客人面前被儿这么说有些尴尬,但是近来她习惯了听儿的话,就顺从地把手搭在了儿结实的胳膊上,示意他去看对面的人。
“娘,我扶你进去歇着吧!有客人我来招待就行了,不用你来费神!”
“杨儿,这是你——”胡氏脸上也不好看,以为儿这是不知道来者是谁,赶紧解释道。
陈老爷也终于出声了,“杨——儿”,那两个字有点艰难地从陈老爷的口中吐了出来,“我是你爹!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来之前陈老爷想了很多,但是一见到面前这个快跟自己一样高大的俊小伙,那些话就生生地卡在了喉咙,憋得整个人都难受。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这十多年来,除了这两年生病,陈老爷每年都偷偷地来村里看儿。就算他对胡氏没有感情,陈扬可是流着他的血脉的亲儿!
一年年的,看着儿从一个小不点,一点点地长大长高,他欣慰也心疼。不是没想过直接出来见人,但是见了又怎么样,又不能带他们回县城生活,还不如不给他们希望,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吧。
但是自前年下半年起,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渐渐的精力不济。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儿还小,他就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底下的管事。往周家村送银,那是十多年的老例了,他也没有过多盘问。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胡氏从前年起就一直身体不好,居然也没人告诉他!这月例银虽然一直没变,但是那么点怎么请医抓药呢?刚刚一看胡氏,他就知道这是没有好好保养,再看看儿,哪里还能看到前几年的白皙,这已经完全是个黑瘦的乡下的野小了!
可怜的孩,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杨儿,我不知道你娘病了,我自前年起身体也不好,就没管事,这该死的刘妈妈也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刘妈妈,你自己跟胡姨娘少爷认罪!”
陈老爷对着大儿满腹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把那股说不清的气全撒在了罪魁祸的刘婆身上。
刘婆见状赶紧冲到陈杨和胡氏的身前,嘭的一声就跪了下来,哭喊着大声求饶起来:“胡姨娘,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狗眼,我罪该万死!请胡姨娘饶老婆一命吧,老婆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胡姨娘!您大慈大悲,您——”
胡氏被这阵仗吓得后退了两步才靠着凳止住,她涨红了脸“这——这——”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