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哭声嘶哑,泪如雨下。
今日,那英娥也夹杂在忙乱的人群之中,还偶尔用手巾擦拭一下她那不知是熬红还是专意揉红的三角眼。人流中,只见她走东串西,不时与这个人打个招呼,又与那个人唠叨几句。屋顶的黄土小道上,还站着十多个话语不停的妇道人家。年纪轻些的彼此牵拉着手,年纪大些的有的拉扯着孩子,有的背着或抱着小孩。内中诸人议论纷纷,有夸英娥积极帮衬c为人仗义的,也有悄悄指戳英娥肇事c害人家破人亡的。
却说程波被亲戚留宿多日,这日被亲戚带回,忽见自家院子里聚满了人,觉得新鲜有趣,就在人流中挤进挤出,不亦乐乎。来至一处,忽见地上放一口原色棺材,棺盖靠立墙上。那程波觉得新奇,不由自语道:“这是给谁家做的箱子,咋是这样子?又这么大”他沿着木棺材四周,边摸边看。恰在这时,一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个不足五岁的男童从此经过。那小童看见程波将一足放在棺内,一足在外面骑耍,颇感新鲜,遂撇开母亲,竟向程波奔来。
见是小狗,程波眯缝着小眼笑道:“这箱子都能把咱俩装下,你家有吗”见小狗摇头,程波接着说:“快进来,咱俩在这里睡会儿觉。”
这里小狗好奇地刚将一足迈进棺内,忽被返来的妇女将衣领扯住:“让你跟着,谁知竟跑到这里来作孽。快,跟我走!”蓦然被惊吓,那小狗竟“哇”的一声哭叫起来。中年妇女见状,忙松开抓小狗的手:“狗娃,听妈话,不哭!妈让你在这里玩。记住,咱可不要到那里面去。”小狗母边说边指着棺木。
看官,方才那小狗哭叫其实并非母亲扯他不愿离开而哭。原来这小狗同程波相似,在家里也是独男一个。父母及上辈人分外宠爱器重,起名贵安。为使贵安多福少灾,姓刘姓张的干爹就认了四五家。只这还不放心,为护好这支独苗,又在其脑后留了根小辫,乳名又叫“小狗”。因小狗姐姐多,脑后那根小辫常被姐姐们梳弄,因此显得好看而且秀气。方才只因小狗母亲不慎,竟将小狗隐藏在衣领下的小辫抓住,小狗受疼不过,故而哭叫。
闲言少叙。程波见有伴凑兴,在棺木内任意取乐。他一时爬至粗头躺躺,一时滚到细头跳跳,又是拉架舞拳,又是折腰翻筋斗。围观之人,忍不住掩口发笑。这正是:呆子只晓饥和饱,顽童难明是与非。有诗为证,诗曰:
程波愚儿不识理,母逝只当度乐趣。
亲人视至指脊咒,旁观掩口不敢嘻。
待程波玩腻爬出棺时,头上的白孝布已不知所向,脑后那根锈结不长的尾巴秽土掺杂,曲弯高翘。时近午时,众人将月玲装殓封棺,然后用麻绳将两根碗口粗的长杆捆绑在棺木两侧,由八位身强力壮的男子抬起,吆喝着开始起灵。此时的绿叶已泣不成声,只见她不停地拍打着棺盖,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啊,妈,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啊,我的亲妈啊——”一些心肠软c晓得全安家境的人,不由以手拭泪,发出声声哽咽。
这里程波正看着姐姐痛哭,不知所措之时,忽被一人拉至棺木前,将不大的烧纸盆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向下一摔。声响盆碎,抬棺人发声号喊,便前呼后拥冲出院子。此时绿叶昏昏沉沉,由两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搀扶着前行。再看人流中的程波,两手挥舞着沾着白纸c挂着白絮的柳枝,时而与小童拼杀,时而奔到放炮人身边捡炮。见程波如此,一些信神说鬼的妇女指着程波嗟叹:“这娃子咋这样,八成是被鬼魔缠上了吧?”
却说全安自妻子卧病在床直至入土安葬,月余来从未出门经营。为给妻子治病和安排后事,不仅几个积蓄花得精光,而且外债加身,境况凋落日甚一日。光阴荏苒,不觉秋去冬来,西北风打着呼哨,雪花纷飞,大地白茫茫一片,门前瘦小枯干的槐树被雪压弯了腰。见儿女依旧穿着往年缺扣露棉的旧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