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呢”沈衣其实也明白这一些。
“小昂是我弟弟,永远都是我弟弟。”他永远都是,无论他做了什么,毕竟是因为我而使他产生怀疑,是因为我一个人放不下,险些害了伏昂走错一步,伏昂将他父皇的遗命奉为圣谕,我宁肯希望他因为东伏是亡在我手里而恨我,也不希望他因为东伏亡在他手里而恨他自己。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伏昂将我关进了天牢,从没来看过我一次,也正如我的愿了,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如果再看到他该说什么好了。
“阿音,你好像明明知道一切,却自己落入了陷阱。”沈衣很是疑惑,或是同情我眼下的遭遇。“霍将军也说过,以你的聪慧绝非常人,可为何你却甘心如此被人糟践。”
“人各有命。”我有些担心,沈衣对我的困境耿耿于怀,她虽然清楚该怎样做才不会令霍婷遭人设计,但这如同隐患。“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霍将军,带兵在外稍有不慎就容易遭人所陷害,我不在,就只有你可以救她。太后眼下自觉亏欠了莫儿,定是有心要弥补,你大可以利用她这样的心态护得霍将军一时周全,切记,她此行绝不可以是得胜归来,唯有避得一时才可保全性命。”
“阿音”沈衣神色暗淡,她看起来消瘦了很多。
“我在这虽然受些折磨,却也不至于送了命,你们不要管我,伏昂不会让我死的,太后也不会如此便宜了我。”我了解伏昂,也了解太后,眼下唯有让她们独善其身才有可能保全性命。“回去吧。”
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我当初生无可念,放走了宇文政,只一心等着国破家亡之际自尽以报东伏,这是困在天牢这些日子,却是生不如死。
每每昏死过去,梦中最怕见到的人,就是东伏先帝。我怕回忆曾经,也怕旧事重演,这不见天日的深牢,我终于明白,他要关宁王一辈子才是一种最残忍的惩罚,可即便如此,我也再不想回忆韶宫里的短暂岁月,那一个人走不到尽头的长廊,比起深牢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吃饭吧。”牢头将篮子里的碗扔到我脚下,解开了我困在我手腕上的铁镣,原本已经失去气力的我全然靠着铁镣吊着,这突然间的松开,我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今天,有前线的消息了吗?”我身体里的力量在快速消耗着,我能察觉到自己现在越来越虚弱,只是想知道,霍婷带兵迎战北韶是生是死。
“哼。”牢头不禁冷笑,“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昭华郡主呢!前线关你什么事啊,你要是当真在乎,怎么会犯下通敌卖国的重罪啊。”
幸好,她每每有心情挖苦我两句,就是说明东伏在前线还并未吃败仗。
沈衣究竟能不能把我的话带给霍婷呢?
东伏虽然与西夷在太后的一手策划下成功结盟,共同抗击北韶,西夷迎战北韶一再吃败仗,北韶却像是故意牵制东伏一样,仅以几千人就将东伏的士兵困住,而主攻西夷,霍婷虽然算不到宇文政的前面,可是她的反应很快,可以及时作出行军调整,即便如此虽然几次都是胜了,却实在难以启齿。
我在担心,有一天宇文政会改变主攻矛头,他又何尝不是在通过此举来威胁我,他是在说,他可以困住东伏,也可以主攻东伏。
可是,他的心思,其他人猜不透。霍婷如果不能及时从这场没有结果的战争中抽身出来,我只怕,要算计她的人,不是宇文政,而是太后。
好冷。
天牢里极冷,不见天日是一回事儿,更何况在这样的天气里,衣衫单薄,仅以稻草实在难以取暖,早前的两天里我只是轻微有些感染风寒,而到了今日,只觉得脑袋格外沉重,浑身刺痛难忍。
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宇文政攻进城的那日,我就已经命丧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