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果然奏效,帝临急忙凑上前来,弓台也不隐瞒,便将事情因果一五一十说了。原来弓台与那狱卒并不相识,但是他擅长察言观色,他见那狱卒衣服上有几处裂了口子,但是长时间不得缝补,就想若是他有母亲或者有妻子,衣服上的口子便不会存在,于是弓台猜测,这人一定无母无妻,当然也就不会有孩子。但是他又见那狱卒手上戴着扳指,而且这扳指价格不菲,所以这狱卒也肯定家中颇有财资,而且据他对中山国的了解,但凡是个指头肚大小的小吏,家中要买栋别院也是不难。讲到此处,帝临想起刚进城时那摆摊卖剑的摊主竟然能够对帝天神刃出到一千两,但觉这事儿也是不无可能。弓台又一番仔细观察,见那狱卒满身酒气,而且身上裸露多处伤疤,就想这人喜好饮酒乃是真的,而且他一个狱卒不是捕快,不必出去舀人,也不必去跟贼人拼命,所以他这满身伤疤也定是私下斗殴惹事而来,这点当然也是从那狱卒口里得到了印证。而剩下的狱卒上头姓屠c姓屠的清廉无私之类的话语,一般乃是弓台早已得知,一半则是信口胡诌,为的就是让那狱卒心神恍惚,也好为自己所用。
帝临听他说完,不由得对着弓台一番赞叹,弓台也倒实诚,不仅对这些溢美之词不加推脱,反而口若悬河,自己将自己又夸了一番。帝临也不在意,忍不住又与他好好畅谈了一番,二人虽然性情不一,却是颇为投缘,一来二去相见如故,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弓台这人口才本是极佳,说起话来添油加醋,平白无奇的事情也会被他说得天花乱坠,帝临更是听得入神。两人就这么谈将下去,不知不觉已在牢中过了几日,其间陆陆续续又关进来几个年轻男子,先前那来巡视的官员也又来过两次,但是每次都悻悻而归,反是那被弓台哄骗的狱卒一改神气,见到弓台就如见到青天老爷,笑容满面,躬身伺候。
待得第九日,帝临依旧与弓台往常一样说谈,便听得耳畔嗡嗡直响,却是之前弓台放走的那斥候蜂重新回来,弓台将蜂虫接过,对着其双目看了片刻,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忙将那狱卒叫了过来。狱卒只当他要吃要喝,也没在意,趴在牢房外侧正要说话,却不料弓台突然一拳攻来,那狱卒还没弄清发生什么,已被他打晕在地。弓台手脚麻利,迅速从狱卒腰间取出牢房钥匙,开了自己牢房房门,一溜烟奔了出去。这番动作本是极快,看得帝临错愕难当,忖道:“这人怎得如此莽撞?”心中一动,大声吼道:“老兄将我一起放出!”可是那弓台去势如风,不待帝临话语说全,已然去的远了,便听得牢房之外“叮叮当当”乱成一团,不断有人尖声惨呼,显是那弓台遇到了阻拦,大打出手。
帝临见得逃出无望,心中沮丧,猛的坐倒在地,念叨:“弓台这厮忒也不讲义气,好歹说也与自己有过几日交情,怎得说走就走。”思绪一转,想他突然反常如斯,倒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既有要事去做,自己也就不好埋怨。这般想着,牢房之外的打闹之声已然停了,帝临见没了与自己说话的人,又想着弓台一走,那狱卒也定然不会像先前一样给自己好吃好喝,心中更是失落,眼下没有帝天神刃,破不开这坚硬的钢铁牢笼,逃出也是不能,索性找块墙角躺下,正自愁眉不展,突然听得牢外“叮叮当当”的声音再起,帝临一怔:“莫非那弓台又回来了?”但听牢外惨叫不绝于耳,有人厉叱不断,声音清脆,却是不似弓台那般浑厚。
帝临正自讶异,突见得一道黑影迅疾驰来,那人黑布蒙面,手持长剑,见得帝临突地眼神一变,似是脉脉含情,又似含泪哽咽,帝临一愣:“这人是谁?”那人转眼到了跟前,恰巧那狱卒摇头晃脑醒来,那人想也不想,劈头盖脸又是一拳,可怜那狱卒还未醒透,竟已再度昏死。那人片刻不停,手中长剑立身怒斫,“?”的一声将帝临牢笼上的铁锁斩断,牵起帝临叫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