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山是蜀地名山,约三十年前,有一位方姓大儒不愿为前朝末帝效命,遂携家带口回到蜀地,后来夫人女儿皆先他而去,他孑孓一生,就在青罗山上出家悟道。那位大儒桃李甚多,自那时起便不断有人修缮和扩建青罗观,如今虽然方大儒已经仙逝,但青罗观却成为最受蜀地贵人青睐的道观。
既是隐居的地方,自然远离闹市,从成都府内城出发,韩家的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上。
“青罗原是青色的丝绸,常用来比喻曲折环绕的绿水,这青罗山c青罗观倒是名副其实!”陈若飞被眼前风景所迷住,一边下马,一边赞叹。
行到此处已是大路的尽头,青罗观建在一处山峰顶上,从陈若飞下马之处凳上一坡百八十步的石阶,尽头便是青罗观的山门,站在这里仰望,朱红的门柱和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势十分雄伟。而道观的侧面和背面则是悬崖,崖下是一条弯曲回环的江水,和青山绿树相映衬,正是刚中带柔,相得益彰。
韩清澜刚下车就在旁边停着的一排马车里看到了一辆很眼熟的,不由得皱了眉头,转头对韩清音c韩清茹小声道:“那一辆车是布政使曹大人家的,估计是曹小姐和她兄弟在观里,咱们一会儿尽量避开。”
韩清澜说完这句话,没有注意到秦湛和陈若飞相互对视了一眼。
重生前的韩清澜每和曹静姝相遇都要互相呛声,而曹静姝的哥哥曹麟则是一见到她就涎皮赖脸,再想到不久之后曹家的结局韩清澜此时是一点也不想见他们。
“谢谢澜妹妹提醒。”韩清音对此行受到韩清澜的热待而意外,这会儿见她如此细心,更是感激地点头,她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县官,布政使却是一方封疆大吏,她可冲撞不起曹家家眷。
韩清茹也柔柔地应“是”,目光却一再飘向曹大小姐那辆马车,那车的帘子是浅绿色的纱罗,看光泽便知只怕比她身上的衣裳料子还贵,车身是纯黑雕花的楠木,四角还挂了四颗银质的子母香薰球,微风一吹便叮铃铃响。
那才是世家贵女该坐的马车,她简直移不开目光。
“哎,这字怎么像圣上的御笔?”陈若飞正欲拾级而上,被山门上挂着的匾额吸引了目光,有些不确定地向旁边的秦湛求证。
那匾额上写的是两尺高的大字,笔锋犀利,大开大合,秦湛心中称奇,蜀地离京城千里之遥,也不曾听说这道观有何功绩,而且盛元帝并不信道,怎的竟在此处有亲笔题字。但他面上无甚表情,淡淡地点头,“是。”
山中的风带着泥土气息轻轻盘旋,日光透过枝叶间隙投下点点圆斑,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卸去了平日俗务所滋生的烦忧,心情松快地进了山门。
进了山门,绕过影壁,是一个宽阔的前庭,因为尊者居中,所以供奉尊神的大殿都在中轴线上,也就是进了山门之后的正前方。韩清澜一眼看到三清殿门口守着的丫头,便觉得她身上穿的好像是曹家的下人服,于是立马拉着韩清音和韩清茹往西侧走,以暂时避开一下。
她没有管陈若飞和秦湛,一是进观之后本来就不必一起,再则他们二人是生面孔,谁见了都无妨。
秦湛因为匾额题字的缘故,进门之后就往东侧道众们的居所去了,打算找个人套套话。陈若飞知情识趣,并未跟上去,便自己四处闲逛。
经过三清观门口时,听到里头一阵嚷嚷,他便停住了脚步,往里头打量。
只见里头一个和表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身着浅粉的齐胸襦裙,拦在门口挡住一个道士的去路,手里举着一支竹签,态度骄横,道:“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解了这个签就行。”
那中年道士低眉顺眼,一脸诺诺,很是为难:“这位施主,在下贫道不会解签,贫道去找个师兄过来给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