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大雨,山路坑洼,碎石乱滚,马蹄一路踏过留下满地深印。径道泥泞不堪,薄雾轻掩下千骑军阵逆风快行,步伐齐稳,铁甲寒光凛凛。
马阵最前,隐泛寒光之间,一人一骑执缰疾行。
墨衣宽袍,冷眸俊颜,潇洒之态与周围青甲格格不入。分明是斯文之相,书卷孤气,然血气狂霸之势却不少分毫。
他身后千骑气势汹汹,遇险不退,威猛之姿难挡,一步一步溅泥而过。
雨霁放晴,天空碧蓝初洗,澄亮明净似青色素锦。入夜后,风寒月孤,十二月的天,越往南走越冷。
陆见离眼里满布豫色,张口又止,嘴里逸出的白气飘在风里袅袅化开。
云陌劫斜眸轻瞥,辨不出期间何意,忽而一扯马缰,铁蹄重压缓下。他眉头倏展,黑眸酌亮生光,左手松缰,侧身向后扫过黑鸦人点,薄唇竟绽溢出浅笑,“传令下去,全军加快步伐,不休不眠,人马皆噤,不得点火明路,务必赶在天明之前抵达南城门下!”
况老三闻言一怔,神色转急,与一旁陆见离面面相觑。他本就不是憋的住话的性子,脾气一来,索性一咬牙,嚷道:“将军怎就这般信那宁王?常言有道,识人不识心。他若遵诺守诚,自是最好。可若他言而无信,我们此一行岂不是羊入虎口。”
云陌劫侧目看他,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况老三面色一潮,重重喘了口粗气,微赤着脸大声道:“谁怕了,老子行军打仗数十载从未知这一怕字。倘若泉歌宁王真骗了咱们平乐骁卫营的兄弟,老子就算下地狱也会拖着那狗杂碎。”
云陌劫遥望天边微露晨曦,眸里冷光渐凝。
况老三见他不再开口,识趣的摸了摸鼻子,触及陆见离射过来的担忧目光,只得无可奈何地耸动肩膀。
陆见离却不肯罢休,白眉长皱不展,他久等云陌劫不语,接道:“老三说的不无道理,若宁王不诚,此一行我军只得五千轻骑,定然敌不过南城守军。”
“他不敢!”云陌劫眸里灼亮之光一黯,抑不住声音里的狂傲霸气,“若他今日敢负平乐一分,南城失守只在朝夕。若得南城,破泉歌指日可待。”
二人皆惊,身躯微僵再驳不出一字,握着马缰的手隐隐在颤。心里且不敢相信,从他之口,一国存亡竟只在一城之争。若得南城,便可破泉歌。
国之昌灭在他眼里轻如城池相争,能说出这话他简直猖狂如斯,霸道至极。
陆见离下意识握紧缰绳止住凉颤,略有迟疑,“也不知曹将军之部一行可否顺利。”
云陌劫远望目光凉漠,眼底如泼墨晕染,半响才微动唇角,却未再开口。
曹英之威,果不是浪得虚名。算算时辰,他已该离平阳不远。
元和四十二年十二月初五,云陌劫领五千轻骑连夜疾驰至南城门下。泉歌守城士兵受宁王之令,不战而开城迎乐军入内。
十二月初六,两国合军西下,率轻骑奔赴南城与墨桑之交,于汶水河畔扎营止步。
十二月初七,炎跋主将丘去平闻讯暗遣岳珉之部从缙禾侧门出欲赶往墨桑支援。炎军刚过平阳却遭曹英麾下伏袭,全军皆困难逃,炎跋副将岳珉被擒。于此同时,秦子牧挥军猛攻,箭雨滔天,战鼓雷雷,马蹄震地吼声不绝,缙禾城外尸骸蔽野,血流成河,似如阿鼻地狱。
十二月初九,激战两日两夜后,曹英帅军不休不寐快马回援,截断丘去平后路,与秦子牧前后夹击,破城而入,大败炎军,生擒主将丘去平。经此一役,炎军损失殆尽,其余尽数俘虏。
十二月初十,曹英统军抵缙禾最南,与墨桑相交之疆。冲天火光之下,先前按兵不动的轻骑一部奋勇往前,气势威猛,遇前方汶水激流弃马不退,毫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