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书缓缓滑落,露出昙去非一张似笑非笑、看不出年龄的俊颜。
左手接过那书搁在膝上,盯着他美丽倔强的徒儿看。
须臾,他难得以着严厉的语气道:“冉府士,你不必再说了。石履霜这事,我不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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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他起高楼,眼见着他楼塌了。
石履霜被押下狱,关在专门囚禁犯罪官员的廷狱里,独自一室,看不见天与日。
昔日同僚避他如蛇蝎,怕被牵累。
昔日同年装作不认识他,深怕沾染霉运,已到手的功名会一并被质疑有舞弊嫌疑。
唯一的叔父一家指控他杀人夺牒,假冒名分。他已是无家之人,倘若连石履霜这身份也被夺去,那么,他将连他是谁都不再肯定。
他不是皇朝之民,也不是北夷之人,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名罪犯。
他不奢望纪缭绫会救他,那人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如今他已无价值,纪缭绫自是不会平白冒这风险。
而冬官府昔日上司尚在远地未归,即使归来,也只会想尽速摆脱他这烫手山芋吧!
那么,她呢?
他曾以为,即使世人都背弃了他,这世上还会有一个傻瓜肯相信他。
如今冉小雪那个傻瓜也已经清醒了,不再那么傻了么?
是总算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卑鄙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心吧!
一个月了,他被囚在廷狱里已经一个月。
皇朝刑律不兴刑求那套。冉重想治他,只要他咬牙不认,一时半刻也只能把他囚在这里,等着他意志消磨殆尽,自动认罪为止。
可惜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他固然违反了考纪,但他没有杀害堂弟。叔父霸占他父家产,如今还指控他杀人,他如何担当得起。
他父也是皇朝子民,何以他不能是皇朝百姓?
这国家以落地为籍,倘若不能有他容身之地,那么,是这国家负他……
“履霜。”
石履霜猛然睁开眼睛瞪着来人。囚室深黑,透过来人手上的火把,才有办法看清她面貌。
他愕然。“葛溯洄?”
“不只我,孟荻也来了。”正是当年榜眼女相公孟荻。如今她在夏官府任职,虽是文弱女子,却是谋略能手。
“还有我呢。”高颉笑嘻嘻从后方探出脸来。“瞧,麟德二年登科的三鼎甲全到齐了!还是狱中相聚首,日后传出去会成为美谈吧。”
“就你们三个?”石履霜不改傲气地问。瞧他们改换布衣,想是偷偷贿赂狱卒才进得来。话说回来,如果狱卒这么好贿赂,怎就没别的人来探监?
“就我们三个,还不够么?”高颉笑问。“还是说,履霜想见谁,我替你找去。”
石履霜冷哼一声。“来这里不怕被我牵累?还是快走吧。”
“是有点怕,”葛溯洄说:“然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孟荻接续道。“我们不会再来第二次,今日别后,石郎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无涉。”
“我好奇的是……”高颉打岔问道:“履霜你真的字履霜么?”
他与同年同月同日、唯有时辰不同早晚的堂弟共用一个身份十余年,如果他不是石履霜,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尤其这些年来,他早已当自己就是石履霜了。
“别说废话,”葛溯洄瞪高颉一眼,随即道:“我们不能待太久,能力也有限。在我们能力之内;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履霜就开口吧!除非你想坐以待毙,那又另当别论。”
以过往对他的认识,葛溯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