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是好性儿的。”默青衣喃喃自语,深邃清眸却有一丝异样的困惑。
明明一切已然回复正常,邓箴乜不再执意离去,可他为什么总觉得好似有哪儿不大对劲?
默青衣苦苦思忖,却始终不得要领。
“侯爷,安定伯求见。”代叔自外匆匆而至,面色凝重地禀道。
他平静地道:“不见。”
“……老祖宗的车驾乜来了。”代叔强捺着怒气,恭声道。
默青衣尚未开口,燕奴已然火大冲口而出:“凭天王老子的车驾来了,就当没见到,认不出不就好了?”
“燕奴!”他淡淡低斥,“不得对老祖宗无礼。”
“诺。”燕奴虽心有不甘,还是强咽下了这口鸟气。
“代叔,”他看向同样忿忿不平的代叔,嘴角微勾。“劳你亲迎出府,就跟老祖宗说本侯因表弟牵涉谋逆之事,心痛情急吐血,至今犹未醒来,太医说此次病发来势汹汹,恐会昏迷多日……去吧。”
“老奴这就说去!”代叔眉开眼笑了,兴冲冲而去。
燕奴瞠目结舌,满眼崇敬。
“皇上龙驾最迟七日内归,待本侯悠悠醒来,忍痛送上奏卷,时日也差不多对得上了。”他微笑道“侯爷威武!”果然心机最重的在这里啊!
默青衣扬起苦笑,再威武,好似一对上邓小娘子就英雄无用了。
默青衣心中那点子预感和不安果然逐日得到了验证。
他依然日日在饮下太医开的苦药汁之前,能得邓箴亲手所做、亲自捧来的各色汤羹饵食开胃健脾,可是她送来了食盒后便会退到角落处,垂手恭立,直待他用罢、服过药后,再手脚轻盈俐落地收拾妥当,悄悄退下。
他几次开口同她说话,几次相问,她不是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便是低头装作充耳不闻,仿佛口不能言,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饶是默青衣素来性情温雅内敛,也不禁有挠墙的冲动——这日他皱着眉头咽下太医开的新药方后,眼角余光瞥见邓箴又快手快脚地收拢好食盒,娇小身躯往房门口方向移动时,他再抑不住了。
“咳咳咳咳……”情急之下,甫落腹的苦药翻溢上来,他剧烈咳嗽了起来,整个人伏在榻边颤动不绝。
邓箴大惊失色,抛下食盒就冲上前来,小手努力地拍抚着他的背,不忘用焦灼求助的目光望向寝堂中的其他人……可哪里还有其他人?
燕奴早就在主子眼神扫来的那一刹那,拎着太医火速离开现场了。
虽然不知侯爷意欲何为,不过身为尽忠职守的武奴,看眼色的本领是重中之重,这时候不闪人,难道还留在这儿碍眼等主子槌吗?
邓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苍白着小脸紧咬下唇,不断帮他拍背顺胸,生怕他咳嗽太剧,把刚刚的药都呕出来了。
默青衣满头冷汗,脱力疲惫地靠在她柔软的怀里,微闭着眼,掩住了眸底的羞涩与算计。
她,总算不再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邓箴轻轻地拍抚着他宽暗却瘦削的背,隐约可感觉到掌心底下的身躯劲瘦单薄,骨头都微微突出了……不知怎地鼻头一酸,泪水扑铰簌滚落。
他都病得这样厉害了,她还同他赌气,对他苛责计较甚多,她、她真不是好人。
“阿箴,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他好不容易才吞下那翻江倒海的呕意,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可鼻端嗅闻着她带着幽幽甜香的温暖气息,耳朵不争气地悄悄红了,嗓音带着一丝脆弱地喃喃。
她一颗心酸甜涩苦难以言喻,怔怔地环抱着这背对偎靠着自己的大男人,脑中乱成一片。
默青衣不敢回头接触她的目光,背脊贴靠着身后的温暖柔软,清俊脸庞慢慢羞臊发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