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若能生翅,若能……生翅……带我走……」
他听着伏地不起的她胡乱呢喃,见她臂膀血流不止,不禁趋近几步。
她侧着脸,湿润青丝散开,垂掩的长睫颤颤然,面色如灰,彷佛适才那一扑,已把仅余的力劲用光,此时气衰力竭,连要吸进一口气都艰难。
他留意到了,她的颈侧不知被什麽割过,出血甚是严重。
「带我……带我走……」
她的呓语透出点儿绝望气味,像一条无形的诡丝,扯动他幼时记忆……铁笼、锁链、看戏之人惊骇又好奇的目光、自以为安全的小小角落,然後是迢迢长途的跋涉,杂戏团居无定所,直到他踏上南蛮之地……
或者因为内疚吧,他瞧见她护住孩子,她救了人,他却让她伤上加伤了。
为了消弭弄伤她的罪恶感,於是他振翅飞起,劲爪攫住她的腰身,带她高飞。
紫鸢神识昏昏茫茫,却知自己在飞。
不是梦。
人面鸟没将她抛下,他能懂她的话。他当真带她走了。
努力掀着眼皮,她一直想再去看清,大风却吹得她无法张眼。
她像在那强壮的爪下晕厥过去,意识再次泅回时,人不知何时已安然落地。
身下不是泥地或绿草,而是铺着一层蒲草软垫。
听觉先动,有水声入耳,淅沥沥、哗啦啦,轻快如歌,她勉强掀睫,看到一幕薄薄水帘,她在一处偌大的水帘洞中。
虚弱地眨动眸睫,一道巨大黑影在此时进入眼界,让她看直了眼——
玄鸟面向水帘洞、背对着她伫立,洞外的天光不知因何格外灿烂,打亮整幕薄瀑,水珠飞溅乱舞,颗颗镶在黑羽上,那羽彷佛自有生命,每一根似在轻微呼吸,缓缓扬起,再徐徐贴伏,强壮庞然的躯体这样沈静神秘,美得教人屏息。
她嚅唇想出声,又怕惊扰到什麽,眼前的鸟身却开始变化。
蓬松鸟羽一根根缩短,变得伏贴,越变越细,最後不知藏到哪儿去。
玄鸟的双翅也跟着缩短,黑羽褪去後,显露出一双肌腱分明的劲臂,然後是颈部、背部的改变,最後轮到那双锐利脚爪,直到那具变形的身躯,各筋骨关节处爆出如炒豆般「哔哔啵啵」的响声,紫鸢才悚然一悸,意会到那是一个男人。
光溜溜、赤裸裸,浑身不着一物的男人!
庞大美丽的鸟身所化作的人形,那人有着宽阔的肩头、肌理漂亮的臂膀、削瘦精劲的腰身,以及强而有力的大腿。这具身躯啊,轮廓如此凌厉,无半分柔和线条,连沈肩坠肘下轻轻虚握的指,每个微屈的指节都尽透阳刚……凌厉、强硬,却极为美丽。
一颗心狂跳,失血过多又让她晕得厉害,但她不肯闭眼,不能闭眼,她必须看清楚这一切,她内心的疑惑已生成太久,终於……终於……有谁能为她解答……她要一直看着,将他看得真真切切……
这一方,燕影在放任外貌异变、恣意遨游天际之後,自觉体内躁动一泄,终於才能再次掌握己心。
回复人形,他抓来一条平时便放置在洞内的宽裤套上,两下轻易系好裤带,连上衣也不及穿,便快步来到小姑娘身边。
「你……」他愣了愣,以为小姑娘家兀自昏迷,没料到人家水眸瞠得既圆又大,定定望着他,半点不害臊。
又是那股没来由想发火的不自在感!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被她看光了吧?!
他脸皮微热,眯目瞪人,但见她颈侧的伤仍不住渗血,血濡湿她的发丝,染红她大片肩头,害得他一把火欲发不能发。
紫鸢试着撑坐起来,但双手无力,右手前臂尚有两道血淋淋的爪痕,她微微挺起的上身忽而一歪,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