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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责公子有错。公子只是放不下,放不下处处为永昌县民设想的施主临死前却得不到任何救援与关怀,放不下对永昌县民的怨,放不下施主冤死的仇。”

    话至此,老和尚连宣了两次佛号。

    “公子告诫自己不可报仇,不能报仇,就怕双手沾染血腥,来世无法投胎为人,无法与施主再续良缘。”

    花静初震惊地以手掩口,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失去施主后,公子孤身一人不再续弦。晚年觅得一清静之所兴建寺庙,供奉施主骨灰,终日与佛祖相伴,带发修行,静心静性。临终前,长跪佛祖跟前,不求其它,只求来生若能再与施主相会,务必让他来得及救施主一命,不再让施主孤单一人含冤而逝,否则宁愿与施主永不相识。”

    一颗颗晶莹泪珠顺腮而下,滑过她掩口的手滴落衣裙。

    “这一世,施主总在公子赠粮至普陀寺时抵达,每年总是详细询问送粮者赠粮者的模样、长相,府上何处。”老和尚微笑着。“施主年年追查居无定所的公子时,可曾有过放弃之心?”

    “不曾。”花静初坚决摇头。

    “是啊。”老和尚颔首称是。“公子嘴里虽然总说着要逃避,却偏偏想着、做着能救施主一命之事;总说不愿重蹈覆辙惹麻烦,却又偏偏让施主陪在身边。”他注视着花静初。“公子心里的矛盾与挣扎,施主可明白?”

    心口疼了又疼,她捂着胸口喘气。“我还以为这一世,爷尚未将我放入心。”

    “呵呵。”老和尚开心地笑着。“公子将施主放入心的时日,远超过施主的想像。”

    “大师……”

    “施主,公子对施主的心意,施主何不亲自向公子确认?”老和尚开口催促着:“快去吧,公子正等着施主的答复呢……”

    刑观影从来不知道担心一个人的心情会是如此难熬。

    他原以为失去她是天下至难,岂知不忍见她痛苦挣扎的难才是掏心挖肺的痛。

    为了不让她太痛,他总点着她的睡穴;为了让她能顺利喝下汤药,他总是将汤药含人口中再哺人她嘴里,只希望她不会喝得太辛苦。

    他尽其所能地陪着她,除了如厕、沐浴更衣之外,他总待在能一眼见着她的地方。

    说实的,他讨厌此时眼前的她。

    那双含娇带媚的眸总是紧紧闭着,让他无法自她瞳里找着他的身影;染火似的颊晕着高热的虚红,让她薄透肌肤里的血管清晰可见;而那总在见着他时便会不自觉上弯的唇,此时只能难受地喘息着;更别提那总是嗲声唤着“爷”的柔嗓,他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听闻了。

    讨厌归讨厌,他却不是真的讨厌她。

    他讨厌的其实是害她陷人此等险境的他,讨厌着无法替她受苦、无法分担她痛楚的自己。

    所以,他总是看着她,就算倦极、累极,打个吨时也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只怕她醒来时找不着他,只怕她疼得难忍时,无法替她减轻疼痛。

    此时的他才明白——之前的他,太过天真。

    以为避着她就不会相识;以为能救她一命便心满意足。现下他才了悟,他其实很贪婪。

    贪求着她的美好,渴求着她对他的心意,冀求着她与他的未来,也奢求着与她长命百岁,共度白首。

    但……他真的贪婪吗?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要一个他喜爱的女子陪在身边而已,这样的愿望算是贪吗?太过分吗?

    不,一点也不。

    所以,他要力争到底,与阎王抢人,求神佛延命,就算要他折寿,要他受尽磨难都行,只求……能留她在身边啊。

    “静初,你能听见我说话吧?”多日来,他总在她耳边说话给她听,原本温润的嗓已让嘶哑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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