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归埋怨,他这人倒是言而有信,很认真地配合她的训练计划。她发现他虽然没受过完整的正规教育,但头脑很聪明机敏,学习能力很强,记忆力超群。
这阵子她在台湾美国两地飞,借口拜访客户经常来迈阿密探视他,每来一次,便感受到他比起上次又有长足的进步。
首先改变的便是说话口音,他模仿传统英国上流社会的腔调简直维妙维肖,接着,他开始学会用一些很难的单字及片语,显现出知识分子的优越。
这晚,当她邀请他到某间高级法国餐厅吃饭,而他刻意对她展示这些时日习得的餐桌礼仪时,老实说,她有些震惊。
“你学得很好。”她打量他从容优雅的用餐动作,忍不住赞叹。“怎么能进步得这么快?你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变得好……”
“装腔作势?”他幽默地提供形容词。
她轻声笑了。“你是个用功的学生。”
那算是用功吗?
魏如冬微敛眸,嘴角有半秒冻凝,接着轻浮地笑道。“或许我有当‘演员’的天分吧!”他格外强调“演员”两个字。
她没注意到,蹙眉纠正他。“不要这样笑,永玄不会这样。”
他挑眉。“那他都怎么笑?”
怎么笑?夏雪惘然,搜寻记忆:水玄曾笑过吗?就算有,也只是那种冷淡嘲讽的笑吧。
“他不笑的。”她低语,神情略显惆怅。“我几乎没看过他笑。”
魏如冬盯着她,眼神很异样。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韵错乱几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神……很奇怪?”
他微歪唇,蕴着嘲弄意味。“哪里怪?”
“有点……不平衡。”她端详他,是因为他的眼皮一单一双的缘故吗?当右眼亮着揶揄笑意的时候,左眼看来却冰锐冷漠,这样矛盾的眼神,教人捉摸不透他真实的情绪。
“不平衡吗?”他笑笑,端起红酒杯浅啜一口。“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觉得的人,却是第一个胆敢坦白说出来的人。”
“什么意思?”
“大部分人只会想离我远一点,他们不敢直视我,只想逃避。”
“为什么?难不成他们把你当成会咬人的野兽吗?”她戏谵。
这样的戏谵并未逗笑他,凝视她的眼神更加奇特,咄咄逼人,在她自觉即将被他看得透不过气时,他终于沉声扬嗓。
“你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夏雪,很少人敢这样跟我对看。”他俐落地用刀叉切下一块鸭肉,送进嘴里。“这种要一个陌生男子假扮丈夫的计划也不是别的女人想得出来的。”
她闻言,身子僵了僵,半晌,勉力牵牵唇。“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是赞赏。”他举起酒杯,朝她致敬。
她也跟着举杯喝酒,却是为了平复略微焦躁的情绪。“好了,别说这些,我们来谈谈艺术吧!”
这表示两人又回到监督与学生的身分。她藉着天南地北的闲聊,考较他在艺术课程方面的学习成果,她自己对艺术懂得也不多,但在她有限的了解范围内,他已经足可与她比拟,甚至某些独特的见解还胜过她。
“这样在一般社交场合你应该都能应付过去了。”她喃喃低语。“只不过……”
“如果要跟那些艺术经纪商交涉,恐怕还是会露出马脚。”他聪颖地接口。
“这倒还好。”她淡淡一笑。“反正你失忆了,可以自然地断绝跟那些人的联系,除非那些人主动找上你。”
“那‘我的’特别助理呢?我总会需要跟他讨论这些相关事情吧!”
“你可以装作对搜集艺术品的兴趣减低了,毕竟一个失忆的人,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