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突见众人跪下,当即站起,将手一摆,道:“不必”心下忽想:“无威不足以服众,当年我教主之位为奸人篡夺,便因待人太过仁善之故。这跪拜之礼既是东方不败定下了,我也不必取消。”当下将“多礼”二字缩住了不说,跟着坐了下来。
不多时,又有一批人入殿参见,向他跪拜时,任我行便不再站起,只点了点头,令狐冲这时已退到殿口,与教主的座位相距已遥,灯光又暗,远远望去,任我行的容貌已颇为朦胧,心下忽想:“坐在这位子上的,是任我行还是东方不败,却有什么分别?”
只听得各堂堂主和香主赞颂之辞越说越响,显然众人心怀极大恐惧,自知过去十余年来为东方不败尽力,言语之中,更不免有得罪前任教主之处,今日任教主重登大位,倘若要算旧帐,不知会受到如何惨酷的刑罚。
更有一干新进,从来不知任我行是何等人,只知努力奉承教主便可升职免祸,料想换了教主仍是如此,是以人人大声颂扬。
令狐冲站在殿口,太阳光从背后射来,殿外一片明朗,阴暗的长殿之中却是近百人伏在地下,口吐颂辞,他心下说不出厌恶。
令狐冲心想:“当日在华山思过崖后洞石壁之上,见到魔教十长老所刻下的武功,曾想魔教前辈之中,着实有不少英雄好汉。若非如此,日月神教焉能与正教抗衡百年,互争雄长,始终不衰?即以当世之士而论,向大哥c上官云c童百熊c孤山梅庄中的江南四友,哪一个不是奇材杰出之士?这样一群豪杰之士,身处威逼之下,每日不得不向一个人跪拜,口中念念有辞,心底暗暗诅咒,言者无耻,受者无礼。其实受者逼人行无耻之事,自己更加无耻。这等屈辱天下英雄,自己又怎能算是英雄好汉?”
只听得任我行洋洋得意的声音从长殿彼端传了出来,说道:“你们以前都在东方不败手下服役,所干过的事,本教主暗中早已查得清清楚楚,一一登录在案。但本教主宽大为怀,既往不咎。今后只须大家尽忠本教主,本教主自当善待尔等,共享荣华富贵。”
瞬时之间,殿中颂声大作,都说教主仁义盖天,胸襟如海,大人不计小人过,众部属自当谨奉教主令旨,忠字当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立下决心,为教主尽忠到底。
任我行待众人说了一阵,声音渐渐静了下来,又道:“但若有谁胆敢作逆造反,不服令旨,那便严惩不贷。一人有罪,全家老幼凌迟处死。”众人齐声道:“属下万万不敢。”
令狐冲听这些人话声颤抖,显是十分害怕,暗道:“任教主还是和东方不败一样,以恐惧之心威慑教众。众人面子上恭顺,心底却愤怒不服,这个‘忠’字,从何说起?”
只听得有人向任我行揭发东方不败的罪恶,说他如何忠言逆耳,偏听偏信,宠信杨莲亭不理教务,如何滥杀无辜,赏罚有私,爱听恭维的言语,祸乱神教。有人说他败坏本教教规,乱传黑木令,强人服食三尸脑神丸。另有一人说他饮食穷侈极欲,吃一餐饭往往宰三头牛c五口猪c十口羊。
令狐冲越听越离谱,心道:“一个人食量再大,又怎食得三头牛c五口猪c十口羊?再说她一个姑娘家,定是宴请朋友或是与众部属同食。东方不败身为一教之主,宰几头牛羊,又怎算是什么大罪?”
但听各人所提东方不败罪名,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加琐碎。有人骂他喜怒无常,哭笑无端;有人骂他爱穿华服,深居不出。更有人说他见识肤浅,愚蠢胡涂;另有一人说他武功低微,全仗装腔作势吓人,其实没半分真实本领。
令狐冲寻思:“你们指骂东方不败如何如何,我也不知你们说得对不对。可是她与我风太师叔都打了个不相上下,难不成我太师叔也武功低微?倘若东方不败武功低微,世上更无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了,当真是胡说八道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