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冽说起祖父的光辉事迹,一脸骄傲,语声激亢,连病色都仿佛减轻数分。
小男孩听得也有些发呆,小手无意识握成拳头,听着那些意气风发的风光前尘,向往不已。
廖冽说完那些,似是想起今朝与往昔大不同,神气颓丧下来,把抬起的身子缓缓靠向床头,叹息着说:“世事难料,自从你太祖爷爷过世,咱们廖家便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廖冽深沉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自从你爹爹身受重伤,退居乡间以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廖家日渐没落,心有余而力不足,深感对不起祖宗基业,有负于家族使命,将来到得地下,是无颜见你太祖爷爷了。廖家子孙,什么时候方可以重现我家族荣光呢?”
廖迨抬头,瞧着父亲眼中的失望和不甘,不由自主说道:“爹爹放心,孩儿会争气的!”
廖冽微微一笑,拍拍儿子脑袋:“我的儿子聪明勇敢,心有大志向,将来一定会成事。”
廖迨红着脸,嘴角微扬,对于父亲的一点不满早已不翼而飞。
廖冽接着叹道:“可我儿年幼,等你长大尚需经年,廖氏经不起耗,为父折损思虑,百般筹谋,就为的是,不把一个烂摊子交给我儿。”
小男孩咬了咬嘴唇,声音不自觉的小下来,说:“爹爹,可是……也不好为难姑母和妹妹啊。”
廖冽摇头,失笑道:“你怪为父逼迫你姑母,但阿迨不妨想一想,你姑母是有多自私啊!她也姓廖,是廖家的人,就必须负起家族的责任,并不是说谁就有资格排除在外的。可她宁肯廖家家败,也不愿意稍作牺牲,阿迨,你姑母这等行为,对不起家族,对不起列祖列宗,为父既是廖家家主,一切向大局看,绝不能任由她这般任性行事!”
他早从廖显安口中得知了景福寺所发生的事情,见儿子似乎还有点不同意,忙道:“你在景福寺亲眼见到了南宫家事,南宫鹫把家族大权传给了小儿子,风陵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可作为南宫之妇,她就能抛弃自己的儿子,毅然收养那个并非亲生的小儿。这般为家族奉献和牺牲,才是我们家族中人人都应当做的啊。”
至于为此逼死南宫颐生母李姬,这种细枝末节,提都不用提了,何况那也是李姬应当奉献的。
廖迨嘴巴微张,心里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完全说不出来。
廖冽又叹道:“还有八大家中的陆家,他们是吴郡地方豪强,从前铁颜定都于北地,为了让家族得到持续发展,陆英、陆华兄弟负学北上,学说北地方言,放弃本家宗学改攻朝廷显学,由此一步步踏上仕途,百折不回。不料功成名就之际遇到兵变,陆氏兄弟双双亡故,可他们为家族经营的苦心和精神,却是永彰日月,直到今天,陆氏仍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这是多少陆氏后人用生命去换来的!”
廖迨进学不久,如此这般家族渊源的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说,听得父亲缓缓道来,张大了嘴巴,热血沸腾。
“一个家族,靠一个人的惊才绝艳,或许能够名显一时,但是家族的渊源流长,必须要依靠家族之中每一个人出力出汗,甚至不惜献上性命。阿迨,你有那样的雄心壮志,那很好,不愧是我廖家后人,但是你姑母呢?作为廖氏族人,她有什么理由置身事外?”
廖冽最后总结道:“今次与咱们廖家联姻的青州刺史陆节康,并非八大家中的陆氏,属于旁支。我们虽有所衰败,但还是数得上号的地方豪强,陆刺史则方当盛年,仕途无量。廖陆两家联姻,乃是双赢的局面,所以,这桩婚事,是为父亲自答允,决计不会变更,你的姑母,她没有任何权力进行反对!我儿虽未成人,才思超人,一定理解为父苦心,是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廖冽又一次气喘吁吁,胸口起伏宛如拉风箱一般的呼气,眼见得儿子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