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晾满药材,花刺收抱架上圆笸箩,撇嘴嫌道:“破轴烂轮,一阵风来便能吹散,莫说蝼蚁千钧,它撑得住人么?”
赵太丞生龙活虎推来一辆轮椅,再三保证道:“这次决不会散架!”
满天神佛不应,何况蔡妩,花刺喊罢无人来救,终于气馁,提心吊胆悬股其上,闷闷不怿道:“试药也就试了,轮椅却算什么,大爹爹可从没强迫过大师兄。”
赵太丞用力压肩,花刺扑腾一番委顿椅中,须臾奇道:“真没散!”
“漫说替高丽王看病,你大师兄传承我派衣钵,那是要做御医的人物!谁似你游手好闲,小老儿能指望你什么?”赵太丞嘿然一笑,悄声道,“十五贯诊金一文不少,骐骥院教头果真有钱,我在轴承里喂了蠹虫,制这把轮椅,过几日还能敲叶霜海一笔,好去上清宝箓宫捐一份功德。”
“哪个叶霜海?”
“你莫管,小老儿救活的钱袋!”
“我怎没听过?”
“你天天夜夜看守蔡府,白给人干活,连颗子也不收,知道就有鬼了!”
“不信佛啦?”
“到什么山拜什么庙。”
焦味传来,花刺鼻翼抽动,催促道:“胡麻粥在灶上,再不添水就糊了!”
赵太丞高挑花眉,汲汲而去,嚷道:“胡麻粥和薄脆饼都是你大师兄爱吃的,他一去两三年,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小花猫偷吃可要长尾巴!”又咧嘴笑道,“臭小子,不知是胖是瘦,变样了没有。”
笃笃门响,花刺弹身遁走。
“是猫是虎,是胖是瘦,是我那悬壶四海的大徒弟么?”
赵太丞添半铫水,拉鼓风箱,久不闻人回复,又高喊道:“小子本事见长,一顿饭吃到天黑,把师父的接风宴都忘到脑勺后啦!罚你吃黄连饼,山豆根拌饭,再来一碗苦参汤润肺!”
半晌,花刺引外客入内,那厮一副贵仆打扮,朝老大夫拱了拱手,勾嘴道:“赵太丞,节哀。”
为防皇城司杀个回马枪,开封府衙役专拣小路走。终至赵太丞家医馆,大门未拴,内中鸦默雀静,诸人顾不得其他,低呼道:“赵太丞,快来救命!”
太平车轧入小院,舍内忽跳出一个粉衫少女,手捧半碗焦黑的胡麻粥嘬吸,怪道:“你们干么事?”
“赵太丞他老人家哪去了?”周四心急如焚,“这人还活着!”
花刺莫名其妙,呼噜吞完胡麻粥过来,便见车中三具尸身,一上二下,周四郑六正要搬放钱二哥,被她喝止道:“赵太丞不在,跌打外伤要夹板正骨,我劲小治不来,送去后街孙殿丞家,老东西能保他一双好腿。”
衙役忙驮钱二离开,余众疾回开封府叫人赶往流民棚,医馆徒留周四郑六,抬置傅偲师徒两个并榻胝足后,适才稍作歇息。
花刺闻是大师兄,三分疑七分奇,净手持药掀开苫布一角,赫见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石流青双眼圆睁,强哽一口气不愿死,她骇然低叫,险丢分水刺护身。
周四拧眉道:“小大夫,他是个活口,毁成这副模样,还救得回来么?”
花刺道:“只要他活?”
周四笃定点头,答道:“只要能活。”郑六道:“救回来个活死人有什么用,须得他能开口讲话,再不济要提笔作证。”周四道:“先活再说其他。”
花刺叫他二人稍待,独钻赵太丞居室站定,觑望堂中供奉的药师佛画卷,案前水饭齐备,三点线香头,幽萤似米粒大小。她捋袖取下药师佛像,其后竟藏有一副阿嵯耶观音化身图,慈眉善目,体态清瘦,乃救化大理,摄授蒙氏之大德菩萨,由蒙至段,自南诏起庇佑天南迄今。
观音隽秀恬静,左执净瓶,右持杨柳,花刺嘀咕道:“你作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