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不礼不敬,上前一把掀开,摸黑从佛像后的暗格里掏出一只乌油油的铜钵,边沿尽被蜡封,盖顶留一针之窍透气。
“药医不死病,蛊救不活人,没想到它竟能派上用场,”花刺掂掂分量,转身狡笑道,“赖活还不容易?”
门外脚步声逼近,周四着急道:“小大夫,药配齐没有?他方才嗝喽一声昏翻,莫不是死了吧!”
“催什么催,蛇蜕蛊就是将死之际才有奇效。”花刺烦他,眼珠骨溜一转,抓满麻叶子粉末掩在背后,慢朝外走,脆生生恼道,“药瓶太多,你帮我拿!”
廊间有灯,周四乍入暗室,两眼如废,突觉鼻脸一木,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郑六听得后院咕咚一坠,闻讯赶来,道:“四哥,怎么?”那小大夫呜咽道:“这位大哥,你c你怎能”
郑六心疑,横梃在前半脚入内,天地忽然倒悬。
石流青搁下药杵,哈一口白气,揉搓僵硬双手。天庆十年二月,开京雪冻,南方饥旱,北方战事紧,辽宗主溃如蚁堤。都人传言,过不多时便要改用庚子纪年,宋人若得大势,改行宣和年号也未定,总之“辽天庆”是不必再用。
此诚两班忧心之事,石流青往灶间添一把松枝,黑豆羹慢吞吞鼓泡,他抽了抽鼻子,舀一碗热汤权当茶奉,于他而言,师徒两个吃饱饭才是天大的事。
天大寒,砚冰坚。傅偲弓身伏案,面前一灯如豆,他舔舐笔尖,忽呸道:“怎么没豆!”石流青以背拱帘,入内放茶道:“师父,豆汤还没烧好,你吃的是墨。”
傅偲哇呀呀怪叫,石流青习以为常,眼疾手快替他收好几张新作的唐本草注解,以免无辜烫坏。蝇头小楷,翻见“毙”字,因指问道:“好多笔画。”傅偲骤然四脚仆地,一动不动,石流青渐慌,刚拽衣角,他登时大笑起身,得意洋洋道:“仆倒而死,即为毙死。”
石流青下意识以指摹画,记在脑中,唔道:“不是好字。”
“死生无常,行医的哪怕横死的。”
傅偲兴致勃勃,嗷呜毙死个几回,石流青就不当真了。
豆羹溢锅,热汤失白,斗室外黑雪压城,松山南麓满月台亦不能免。四壁如漆,傅偲似已睡酣,仆榻不起。石流青挟其肋下,动作一顿,再试依然没有鼻息。
“这是梦,我知道是。”
他既不惊也不诧,心道:“只要我想,随时都能醒透彻。不过我的梦自当由我做主,地上凉,得叫师父醒一醒,去被窝里睡。”翻见绞烂的血头血脸。
真沉啊,这具身体。
石流青呕在喉咙里叫不出来。
花刺被他鲤鱼打挺还阳惊得心头一突。
石流青口咬布巾,焦汗漓淋,四肢大开绑在榻上,哑子受苦说不出,快要呕出肝胆。浑身血脉流淌赤火,烧化每一寸好肉,脸则如浸油锅,恨不能立毙后快。
花刺亲眼目睹,便是这样一番可怖景象——烂肉嗤啦溶化,又有新肉翻滚而生,鲜红粉嫩,仿佛剥皮桃李,活死人c肉白骨之奇效可见一斑,忍不住赞叹道:“八奇之一,果真好毒的蛊!”
火候终于沸至极点,石流青猛地弓身成虾,声嘶力竭哑叫半盏茶功夫,油星爆裂炸耳,往上一弹,竟再无响动。
花刺心痒难耐,绣履缀铃,叮当上前试探道:“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了。”
她解开石流青颈后布结,静候片刻将他翻正,少年仰脸朝天,气息俱绝,面容平净如玉版生宣,陡然睁眼,呛灌一口生气。
二人矍骇,四目相对,花刺神气道:“活啦。”
周四郑六昏顿委地,此间事罢,花刺哼哧使力将他两个拖上太平车,压紧苫布,摸黑推到巷外。她沿河道小路一直走,及至四下漆静,高抬车把,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