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浓茶来品,间或抬头看看天空的流云,听听树上的婉转的鸟叫,想想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女人们很开心,她们得以有时间东扯葫芦西扯瓢,个妇女一凑就把镇上周围十几里地的十来个庄上十天半个月来发生的大事捋一遍,男人们也很开心,几个爷们儿一凑,弄张桌子在马路边上一放,打升级,搓麻将,推牌九,就怕你不来。这时节庄上所有的人都过得好不自在,大部分的人们走在街上也显得懒洋洋的,脸上现出慵懒的神情,然而这一切欢愉似乎都与住在村子西北角我们家没有什么关联,我的父亲是煤矿工人要去上班,下了班就要睡觉,没有时间去打牌或麻将,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打牌或是麻将。而我的母亲,一个安静的女人,笨嘴笨舌,也不喜欢像别的女人站在大街上嚼舌头。
那天下午饭过后天空突然就变暗了,天上的云彩叠了一层又一层,傍晚时分酝酿了一下午的雨落了下来,像难产的女人生下了孩子。这天夜里吴明的母亲戴着斗笠出现在了我家的门口,她是来找我的爷爷拜师学艺做豆腐的,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你爸爸没学的东西都让吴明的娘学走了。我的爷爷做豆腐做的好吃是众所周知大家公认的,小三泼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跟着我的爷爷学会了做豆腐,可谓是师承名门,在吴明与我相遇在杨树庄小学之前,她的母亲小三泼已经在杨树庄卖了两年的豆腐。从吴明入学的第一天起,他的母亲在五点半出门卖豆腐之前,都要为儿子盛一碗豆浆,然后就用小锅给吴明煎一盘鸡蛋豆腐,再给儿子调好她认为温度刚好的洗脸水后,这才叫醒儿子起床,而她也要即刻推着小小的独轮车去卖豆腐了,在同行们决定改行换业之前她不得不去寻求村民们更多的青睐,她不想把推出去的豆腐再推回来,哪怕只是半块砖一样大小的一块,但总有那么几次她做的豆腐会被推回来那么几块,有时几块卖不出去的豆腐堆在一起竟能填满半口猪槽,冬天还好,还可以留着第二天再卖,倘若是夏天,那就要坏掉了,归其原因多半是她在当天做的豆腐里掺了过多的面粉影响了口感,当庄上的人们怀着解馋的心理看着一盘刚出锅的豆腐大餐张着大口瞪着大眼注视着我们的时候,我们的激动心情难免有几分异样,于是我们相互转告说小三泼最近又把握不住火候了,这几天就不要吃她做的豆腐了吧,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几个老主顾别有用心的消费,那几个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单身汉,他们没有讨上老婆的原因各有不同,他们在最好的年华里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擦肩而过,要过好多年这些被命运安排到婚姻的筵席之外的人们才会确信自己已经没有挤上桌品尝幸福的美酒的机会,及至老之将至,那时困扰他们的将不再是那些木已成舟的往事,取而代之的是身体上的顽疾和膝下无子的孤独,而在此之前他们的头脑中或多或少还存有想象,物换星移,随着生命之光的黯淡,他们的想象力也随之枯竭,在留下最后一滴眼泪前,他们像很多人一样回顾自己的一生,又像所有的人一样抱憾而终,默默地接受了自己已经脱离了传宗接代这一队列的现实。
就是这样一群与世俗很重要的一环脱节的人,竟出于某种特殊的情愫不约而同的支持着小三泼的买卖。他们是寂寞的,他们经常在意识深处那一隅去想象她的寂寞,每当他们装成自己只是想吃豆腐的样子把小三泼喊道自己所谓的家的门口,看着女人拿着刀在豆腐上切下即将属于他们的那一块时,他们有时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反复的搓起手来,面带神经质的微笑,好像是在排队领媳妇,当女人把豆腐盛进碗里端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接豆腐碗的表情倒像是在接过一个还在啜奶的婴儿,小三泼在处理这样的情况时总是迅速果断,远没有她隔着马路招呼买主时的那份热情与耐心,小三泼在嫁给吴家老二前就是村里的美人,而今剪短的头发又将她精致的五官衬托出了一种超越年龄的灵气,尤其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