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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期盼着,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她感觉自己再也不能骗过自己,她的身体便颤抖起来。

    待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不能让小三泼再哭下去的时候,女人们让男人们想着料理后事,男人们则让女人们上前去劝说。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她们对小三泼说着话,小三泼子看到那么多张嘴同时在向她发出声音,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她觉得她们像是在对她阐明一个她怎么也不能明白的理论,她觉得她们太吵闹了,当她想要静下心来细听一番的时候,她不觉止住了哭声,然而她又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于是她便只能像一个摇篮里的孩子那样惶惑的盯着那些围着她的女人。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来了,他捎来了一块白布,小三泼听到那人说,先盖上吧。于是她看到几个男人抖起一块白布像一朵浪花一样落了下去,她又看不见什么了。小三泼忽然很想知道男人们用白布盖得是什么,她听见了拖拉机声,她转脸看过去,是她家的拖拉机,可是坐在拖拉机驾驶座上的不是他的男人,她想,自己的拖拉机,开车的怎么能不是老二呢?拖拉机停下了,从后斗上下来一个老头,小三泼觉得这老头面熟,可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她听到人们在说,张二爷来了,大家让个道,她看到男人们又把那个被称作张二爷的人围在了圈子里面,这回她想起身去看个究竟,可周围的女人们按住了她的肩膀也牵住了她的手,她又使了更大的劲,却换来了一个女人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腰,她便使了全身的劲挣扎起来,因为她要看个究竟,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困住她,不让她看个清楚,女人们不让她挣扎,她们只想让她听她们说话,她不想听她们说话。

    吴明的母亲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尽管她在吴老二入殓收棺拉往火葬场的前一刻出人意料的从她自己模糊的意识中走了出来,抱着儿子跑到老大跟前说,看,儿子,这就是你爸爸,你一定要记住他呀,记住他的模样,这是你见他的最后一面了,他就要拉倒火葬场了,就要被烧成灰了,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你一定要记住他呀!尽管她见到不明世事的儿子在自己死去的父亲面前毫不动容便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把,让他哭,让他为自己死去的父亲尽一份孝道,尽管当她从噩梦般的现实中醒过来后直到老大入土,她都表现的像一个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的女人那样应对自如,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可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接受丧夫之痛,她只不过是暂时的抑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悲伤,给人以“这个女人真不简单”的假象,也许她的那种悲伤从未停止,只不过她用自己的方式把它去表面化,而让它像体内流动的血液那样完全相融了,即便是老二葬礼之后两个月的癫狂发作,也没有达到歇斯底里的程度,没有一种伤痛是可以通过一次歇斯底里的宣泄来彻底驱除,脸上的泪水可以擦去,心底的泪水却一直在暗涌。两个月的时间对一个女人所要承载悲伤和痛苦的一生来说实在是太短了,就像咳嗽一声所用的时间相对于感冒发烧所难捱的一个月那样微不足道,而她在那段时间所释放的悲伤和苦痛也不过是漫天乌云中的一团,因为所有的人在那段时间都去关注那悲伤,于是那悲伤便像被太阳照亮的那朵乌云,它有棱有角,镶在明亮的金边里,所以人们才记住了它。

    老大入土后的第二个星期,小三泼那种在世人面前掩盖起来的痛苦终于毫无掩饰的爆发出来了,躺在床上的林父听到女儿说说笑笑,起初他以为女儿是在逗外孙,后来又觉得女儿是在同别人说话,其实林父也明白,女儿是在对自己说话。女儿年纪轻轻就丧夫,老人心中也是悲痛不已,虽然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曾几度落泪,但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落泪,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他几乎从未显露出悲伤的神态,身为父亲,他不能在女儿面前展露自己悲伤,就像小三泼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悲伤是为了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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