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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全庄人都知道我的二伯家每年都会在北坡的一级地种上几亩西瓜。四月里下种覆膜,五月里开花坐果,六月里耐心的等上十来天就可以上市卖了。西瓜长到一个拳头大小的时候,就要在地里树上假人,假人做的很简单,两根树枝一长一短,用钢丝绑成十字架的样子插在地里,然后在露出来的三个枝头上挂上塑料袋,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假人了。

    树假人通常是坤哥哥的活,那一年他喊着我去帮忙,他说他绑假人架子,让我挂假人头。我问坤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绑假人?”坤哥哥说:“吓唬老鸹。”我说:“老鸹怎么会怕三个塑料袋和两根细木棍,它们是不是傻呀?”坤哥哥说:“老鸹不是傻,它们眼神儿不好使,会把它看成真人,一看地里站了一个人它们就不敢糟蹋西瓜啦!”一会儿坤哥哥看到我把三个透明的塑料带挂在了树枝上,他说:“哎呀,我的老弟,你个笨蛋,怎么能绑透明的塑料带呢,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老鸹眼神儿不好使,你绑透明的塑料袋它们看不见,会以为地里没人呢。”听到坤哥哥这么说我赶忙把假人架子上的透明塑料袋扯下来,套上了红绿蓝三种颜色的塑料袋。坤哥哥见到我这样做,他很不满意,他说:“你怎么绑的花花绿绿的这么难看啊?”我说:“你不是说老鸹眼神儿不好使吗,要都绑成一个颜色的它们会以为这一个假人就是一个人,这样绑没准它们寻思着是三个人,更害怕了呢。”坤哥哥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不禁有点喜出望外,他大受启发,说:“有道理,一个假人当三个使,那我们也就不用绑这么多了,没想到啊,老弟你还挺聪明呢!”我和坤哥哥一共在地里树了四个假人,地南头一个,中间一个,北头一个,地边上也树了一个。我问坤哥哥:“路边上怎么还要树一个?”哥哥说:“这个是监工,这老鸹在天上一转一看咱这片瓜地里站了九个人,路边还站了三个监工的,就更不敢糟蹋西瓜啦。”

    正当我和坤哥哥站在路边上心满意足的欣赏我们的劳动成果时,我的二伯骑着自行车来了,他看到地里加上地边就树了四个假人,当即火冒三丈,他对我的哥哥大吼道:“你个王八操的,糊弄洋鬼子吗,四个熊人够干什么的,吓唬什么鸟?飞机吗!”坤哥哥把之前这样做的理论给自己的父亲讲了一遍,我的二伯听过之后火气更大了,他用同之前一样呛耳的嗓门对坤哥哥大吼道:“谁他娘的给你这么说的?”坤哥哥没有再说什么就又去绑假人了。我的二伯生气的时候,同我的父亲一样都会瞪大他们那一脉传承下来的牛一样的眼睛,并且他们吵吵起来的声音无论是音色音调还是响度都会达到惊人的相似,我想这也许就是对亲兄弟最好的解释吧。

    西瓜长到三个拳头大小,我的二伯就会开上他家小十二拉着家里一张平时用不着的旧床往地头一扔,底上铺上高粱帛,上面铺上高粱席,四个床腿绑上竹竿,挂上一顶缝缝补补好多次的烂蚊帐,外面盖上一圈塑料布遮雨,塑料布顶上再盖一层茅草遮光,这样弄完把一只竹篾编的枕头放在席上,一个看瓜的棚子就搭好了。同坤哥哥躺在瓜棚里面看西瓜是我在夏天的一大乐趣,也是我单调童年的一大期待,首先在我看来西瓜本身就是一种值得欣赏的植物,不说它破土出芽生长有多么迅速,不说它三角状的茎枝如何粗壮,不说它叶片美观形同鹿角,不说它果实如何甘美诱人,单单是叶子上那一抹绿中透白的颜色就让我心生欢喜,当然我喜欢看西瓜的最重要的也是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可以无限量的喝西瓜,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以致于彻底的喝伤了。

    一天我坐在瓜棚里问坤哥哥:“西瓜又不会自己跑,为什么要看着它们呢?”坤哥哥笑着说:“笨蛋,我们看的不是西瓜,我们看的是人,是阶级敌人,我们要预防阶级敌人搞破坏,不能让他们把西瓜抱走了。”我问坤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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