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见得他的容貌身形而只是听他说话,我断然分辨不出他是和赫人。我看着他的面容,“你的容貌与渠丘於可相像么?”
密史金微怔,忽而笑了出。他大笑着摆手,“我与他不过有亲族之名而已。他的容貌便是与乌达忽阿木亦不过一二分相似,更不用说我。不过他与我有一处相同,便是仅听言语不能被辨出是和赫人。”
收手抚一抚颈后,密史金笑道,“我是入中土之后学会说中土雅言,而渠丘於,我却不知他是何时学会的。”
哥哥微愕,却道,“你如何察知他会中土雅言?”
“我曾西征查兰王,归王庭途径他的居地,偶见他密审一个应是斥侯的边民,那时我听到他与那边民的言语并无二致。”他展一展手臂,“那时应是当年南下阙墉关前半载,我……”
他的语音骤止,看着我缓缓合了口。
他之南下阙墉关,是北境兵败,是我之家国被辱,是庄逊再不能现身于人前的一战。
我垂了眸转身,或许是方才我的眼神太过狠戾,亦或许是哥哥与沈攸祯皆不言,密史金便是话语未尽,亦不能尽说出。
哥哥与沈攸祯沉默良久,密史金同样沉默。
殿中一支灯台的烛将燃尽了,我取了新烛换过,身后密史金忽道,“当年我为和赫右贤王,阙墉一战是振和赫王庭之战,败庄逊,亦是固右贤王尊荣之战。你们既时时介怀,我这便退出,今日密史金从未入衍明殿。”
语尽,他果然移步往殿门。
“密史金。”
我唤他,转身时,他的手已触及殿门。我道,“你入中土已八年有余。”
“有此八年,”他亦转身,“王妃可愿信我?”
入中土八年,任鸿胪丞七年。七年里,他助沈攸祯署理边事,亦为苍州竭尽心力,我不是不知。昔年对右贤王之恨从未忘却,但今日的密史金可为中土所用。
我轻叹了,“当年你是和赫右贤王,而这八年里,你只是密史金,我早已不当你是和赫人。”我压下欲起的急喘,“可是你终是流有和赫人的血,是以……”
心跳愈疾,那条路太大胆太危险,一步走错岂止身后会被挫骨扬灰留万世骂名,中土更会生灵涂炭。
“是以,你应离京。”
密史金大怔,沈攸祯已然勃然怒喝,“他不可离京!京师尚有七万精锐,南向更有成州军,待成州挥军北上,并非不可一战!他若此时离京,京中必认定我们驱他以悦渠丘於,求与渠丘於和议!”
相识这些年,我从未见过沈攸祯有如此骇人的神色。他眼中浴火,我的手腕被他紧扣住,他的掌力那样大,竟令我的手掌瞬息间失去知觉。
哥哥扣了沈攸祯的臂,“成州军便是尽数北上,穿行崇山险涧需多少时日你我都明了,待成州军抵京,京城那时会已置于何样境地?而若悦渠丘於,杀了他更有效用,但他是我中土之臣,中土不可杀己臣以悦敌寇。他之离京,必以护国之名。我们须尽全力拖延此战,俟援军至!”
沈攸祯猛地侧转过身,甩开我的腕,唇角紧绷如弦。
我看向密史金,“你是渠丘於的叔父,他的性情,他重用之人的性情你最清楚。攻乌州的那个卜须暴戾阴鹜噬血成性,可他会甘心于涧临关之外么?定州军与长州军被灭得那样快,入中土的和赫军途经富庶郡县都未如从前一般多日留于城中抢夺财物,而渠丘於除却屠鸿丘之外再无滞留,他是直扑京师。”
我最怕京师被屠城。
若京师毁于敌寇,若京中的这些江山肱股失于战乱,便是来日重整江北,这江山再续元气不知还需多少年。
以往和赫人的历次杀掠屠城过后,城中不能拿走之物尽数毁坏,更会纵火将一座残城焚毁。后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