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和赫之快远出于我的预料,不过旬日便覆了北境防线,渠丘於竟会这样劲疾!
和赫攻定庸与广定的首将是追随渠丘於多年的大将,攻阙墉关的是渠丘於的胞弟罕节,而攻乌州这一路的首将却是卜须。
用最勇武的大将攻那处无力左右江北战局的乌州,渠丘於分明是不愿卜须为和赫夺中土立得大功。
我微凝了眉,非也。渠丘於是欲令卜须夺乌州后自平州南下,卜须可纵横平州南向的广阔平川。加之广定的那一路和赫军,平州、临州、垣州和许州必深陷战乱,此四州之乱必会左右江东回师京城的时日。
江北的来日尚未能测,而目下京中的亲贵已然慌乱无章。这些人平日里锦衣玉食声色犬马,争权夺利从不落于人后,却早已没了当年高皇帝征伐天下的豪迈气度。若当真到了兵临城下之际,他们何止会迎敌,怕是还没见到和赫人的刀光便已惊得肝胆尽裂。
安昌京城一夜沙崩,事关和赫人的风声总会传得极快,一时人心惶惶,米贵甚于金。
不过一日的光景,哥哥憔悴了许多,他将日里的情状详细讲过,阖目叹道,“阙墉关已破,方才自阙墉关送急报入京的校尉在宣政殿请旨北向发兵抗敌,亦道是和赫此番是倾举国之力南下,若我们不同以倾举国之力抵抗,家国危矣。可是……可是朝中竟有人奏请和议!”
哥哥倏然重击于广舆全图,“竟有人奏请和议!”
再有战报送至衍明殿外,哥哥掩面稳了气息,匆匆取回至殿中,展开时面色更沉。
我接过,定州军于靖郡与和赫激战,定州都尉战亡,和赫军南下。另一路,渠丘於入长州,鸿丘城北平川中的大战,长州都尉战亡,陆廉率所余长州军南退筑防。卜须入平州,几未遇阻。王埘自雁回回军,统道州军与进击定庸的和赫军胶战数日未分胜负。
将战报交与沈攸祯,我已近无力惊忧。
定州与长州的都尉都是出于京军的良将,皆在二州历练多年,亦数度历战。此前最后一次武应关点兵,他二人离京前入王府,我看着这两个年过不惑的英伟战将意气风发,曾以为他们将是北进平患的一双利剑,可未足一载,他们竟皆战死沙场。
目下定州军中仅有定州都尉的一员副将率余军艰难抵挡,长州亦惟有陆廉,若再不调来援军,京师之危,或仅在十日内。
沈攸祯垂眸于战报,“江东可有回援?”
我们的举国之力已半数在江东,他的话亦是我惟一的期盼,我却只能压下胸口的郁气,“当是已得到战报,可江东距京城太远,江北各州又尽陷于战祸难以援京,京城目下只能尽全力自护。”
沈攸祯再不问下去,他的神色并不比哥哥好。我紧紧抿了唇,想将心中涌起了那抹酸楚压下。他耗十载心血所拟的举官制本应在北定和赫后昭布施行,霍鄣这两年中亦为这举官制创着可容之机之境。
自复郡学那年起,他走遍了每一处郡学,前后写下数十万字辨析吏治要为天下士子铺就一条通天明路,更要为百姓谋求清明吏治。而他每到一地都要寻古籍,便是残本也收了下。他的心愿,也非盛世不能得圆得。
垂成之际,江东战事突起。而江东未平,社稷竟至危殆。
江东叛乱与和赫进犯生生阻止了他的脚步,社稷若崩摧,他的心愿不知要哪一日方能实现。
温安回话峣儿已歇下便又退了出去,我看了一眼密史金,“你的族人将至了。”
密史金只是慵然微笑,“王妃还当我是和赫人?”
“前面那些人恨不得将你敲骨吸髓。”哥哥看着羽檄道,“你竟还笑得出。”
密史金不以为意,“他们若杀我,定会得渠丘於封赏。”
这么多年了,我竟是初见密史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