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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平与京城间驿马传信不过三四日,这样的惊天大案,旬日前接到哥哥的家书中却没有半句提起。直至看到顾惇取来的告文,我仍不敢相信,汪溥当年竟会与赵枀勾结,是赵枀隐匿得最深的同党。

    我当下遣仆侍快马送信给哥哥,同令顾惇告与周桓朝我与原定于明日归京的太祝一并返京。

    汪溥素来循道正行,为天下文士之纪纲。他侍国之贞恒,袁轼难及其一,他断不会是赵枀的同党。汪溥的令望向来在袁轼之上,可今朝不复往昔,近年来袁轼不时威制汪溥,唯有当年先帝择选少壮臣子入枢要之事落了下风。其后汪溥因霍鄣与袁轼生歧,而汪溥此番获罪,难保不是袁轼寻了时机除去汪溥以防范汪溥与霍鄣联手制他。

    我忽然明了此前袁轼为何染指尚书台。

    不是欲除,而是欲用。

    当年孝成皇帝将尚书台所掌的机要之权移给了御史大夫,便是移给了汪溥。自孝成皇帝起至今上,汪溥所得帝王之信任远重于袁轼,袁轼早已有意除去汪溥,可他不便除去汪溥再将此权移至丞相,他亦是早已有意以尚书台掌机要,欲得权而不落恶名。

    在汪溥之后不知是否还有会更大的风波,我再不能留下。

    周桓朝自去安排归程,我在府中宴请亲族。席间,齐竑行事妥贴礼敬上下,果然是可以托付的。心中挂念着京城并不能专心应对,这一宴也是草草了事。

    宴后,周桓朝整装已毕只待次日清晨启程。半日里的劳累过后我只觉得心力不继,而陈杼却又到了。

    自我入上平,陈杼时常入府送些书卷珍奇。他的女眷亦每六七日便相邀过府,我皆寻了托辞不应。今日他知我返京着意备了酒宴又强撑着病体到府,只有府中上下许多事要打理,便叫顾惇去辞过。

    陈杼离府已过未时,我亦已头脑昏沉。

    初有些睡意便听见门外姵嬿和顾惇轻声争执,我翻过身,不由笑道,“又在吵什么?”

    门声轻响,却是顾惇的声音传进,“郡主,宣曲伯刘道业造反,已有叛军入许州,不日即至上平!”

    陈杼已关闭城门,蔡奂将州军尽数调入城内更调数百军士围护在我的府宅外,褚充亦着人辟出闲置房舍安置避难入城的流民。

    顾惇备下车马欲送我即刻出城,争执之下几近要强行将我驾上车。

    我挣开,冷然盯住他,“不想死无全尸便听我的,择人快马入京告与父亲和哥哥上平已防备妥当无需忧急。你先行去见蔡奂,不许州军阻拦,快去!”

    刘道业的根基在长栾,他必自长栾起事。他的叛乱既已祸及许州,那他必非只夺垣州长栾这一州一郡之地,而是意在经许州直向京城。

    目下留在上平,于己,我身边不过三千上骁军,难知上平与京城之间有多少刘道业的党羽逆军,此时若贸然归京,若遇逆军则不啻送羊入虎口。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初闻逆事便弃亲族而返京。于战事,上平有许州军,而朝廷伐叛大军必已发兵,上平不止可守城,或许还能助力伐叛。

    只是许州军能否抗敌,还需辨清一桩疑惑。

    顾惇匆匆布置去了,眼前只余一个周桓朝。

    他赶在陈杼闭城前将随行的上骁军尽调入城,上骁军由天子直领,州郡官将本就无权调配阻拦,而他竟是直冲入城,几近与州军交刃。此时他似比顾惇还焦急,又像是隐忍着不说出口。

    细细看着那告文,文中竟没有写出刘道业是在哪一日起事,我轻道,“将军可知刘道业起事之日?”

    他微抬了眸复垂下,“末将不知。”他拜道,“末将未能及时觉察刘逆祸乱,请郡主降罪。”

    他此行虽是护送赐庙仪仗,但我若损伤了分毫亦是他的罪责。我执意留在上平,最无辜的便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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