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觉得自己陷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难以脱身。
他似又回到当年那个痛彻心扉的夜,他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你知道的,只要月儿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她就不得安宁。这次她是被伤了肩膀,但下次偏挪几分,你们就是死别。”
那人的话言犹在耳,一字一言,如鲠在喉。
他喝了一|夜的酒,像孩子一样抱膝坐在她的病榻前,守了整整七天。
那七天里,他醉过去又醒过来,然后待榻上之人发出迷蒙呓语时,他松了口气,旋即起身离开,决然得没有顿步,亦没有回头。
凌渊这号人物就此消失在璇玑山的弟子花名册中,连当初死乞白赖将他扛上山的玄机子对此也保持绝对沉默。
他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离开璇玑山的每一天,他都在思念,可他要假装不在意,甚至假装从未遇见过她一般。
唯独尽量与她撇清关系,才是保护她的最好方式。
那段时间,他经常做同一个梦。
梦境中,倾月捂着前胸一脸怨恨地望着他,白皙的手指间不停地往外涌着鲜血,血淋淋的,将她素来最爱穿的月白长裙染成了诡异的红。
她面色苍白,一双薄唇却鲜红不已。
“都是你害我至此,”她嘴角噙着一抹苍凉的笑,对他说:“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后会无期。”
她转身离开前挪开了手,他将她胸前的伤口看得一清二楚。
碗口大的一个洞,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涌,直惊得凌渊出了一身冷汗。
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呼吸有点急促不稳,额头渗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晨光明媚,刺痛了他的眼瞳,他又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才知道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场久违的梦境。
宿醉造成的头疼,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
他翻身下床时,脚步还有点轻飘飘的。
凌渊决定要把贺伯羽打死。
推门走到院子里时,倾月正好扶着温倾风走来,见到他,她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凌渊想到方才那个冷汗涔涔的梦,只觉得头疼欲裂。
“看你脸色不好,没睡好吧?”倾月走过来摸了下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冷,她蹙了蹙眉。
他后半夜有点低烧,现在摸起来应该恢复正常了,只不过额头上一片汗水,应该睡得不太踏实。
“我没事,”凌渊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语气不善地问,“贺伯羽呢?”
“他应该还在睡,”温清风摸索着走过来,笑道:“昨晚他被叶兄教训了许久,两人都是凌晨才去睡的。”
凌渊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倾月牵住他的手,道:“你要找他算账,也等自己状态好转了再去。”
她哄着人进了屋,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既温柔又妥帖,引来温清风的一阵阵艳羡。
“从没想过我家小妹也有如此温柔贤惠的一面,凌兄你真是好福气。”
“羡慕也没用,反正你这辈子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
“凌兄你这张嘴巴好毒,”温清风苦笑一声,旋即揶揄道,“不知道勾栏院的姑娘被你气哭多少个。”
凌渊一听,脸色更加不好,打死贺伯羽的心情也越发强烈。
倾月坐在旁边,咳嗽一声,道:“二哥,你少说一句。”
温清风笑着耸耸肩,习惯性地虚眯起眼睛,道:“这话还是由我说出来比较好,你也有个心理准备,我今早出了趟门,大街小巷七嘴八舌的可都是昨晚凌兄大闹勾栏院的光辉事迹。”
“大闹”这个词有点夸张,像在勾栏院这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