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后, 藩王朝贡入洛阳,这是陈昱登极以来第一次召见陈氏皇族宗亲, 他的兄弟们这次也要离开洛阳,前去就藩。陈昱登位在洛阳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他这几年忙于政事稳定皇位没什么时间腾出手同这些藩王们纠缠, 而他登位之时同兄弟们产生了不少龃龉,是以陈昱便没有立即放他们出洛阳。
白日里的朝堂觐见结束,陈昱在宫中设宴,邀请众位藩王, 多是些陈氏旁支, 大概就是先太祖的兄弟后嗣, 封地都偏远,地方也不大, 比如河间王c胶州王c渤海王之类的。藩王中数先帝亲弟蜀王封地最大,权势最为煊赫, 可是蜀王称病,并未前来。出了这些藩王,陈昱把自己的兄弟们也都叫出来作陪。
最先到的是陈显, 陈显刚进殿,那帮堂兄弟们都进来了,河间王是个大胖子, 人看着很和善, 他素来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见陈显一人坐在蒲席上忙靠了过去。其他人见了皆是撇撇嘴, 心道陈显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何须这样巴结。河间王却有另一种心思,他心知皇室中的事情不能随意掺和,这位当今陛下的大哥,虽然并无实权,可是一贯中庸,陛下又给自己这个大哥几分颜面,可以相交。
接着那陈昊也来了,陈昊倒是并未围上去,自坐在一旁饮酒,他在京中憋闷得厉害,早就想要出去就藩了,可是陈昱颇为忌惮陈晟和陈昇二人,将二人关了三年,又压着他们,说是要为先帝守孝,不许就藩。陈昊举目,只见陈显同河间王聊得畅快,更觉得没意思了,以往陈晟在,二人还能斗嘴,眼下真是无聊。陈昊转念,今日夜宴据说要把陈晟和陈昇也放出来,怕是就藩之事要有眉目了。这样想着,陈昊抬头,往门口望,不知等了多久,才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呵,陈昊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竟然就是当年风姿勃发的燕王殿下,短短三年,足足老了十岁。这陈昱实在手硬心黑,怎么把人琢磨成了这副模样。
陈晟一进来,殿中霎时一静,陈晟目光钢刀似的刮过了众人面庞,陈显缩缩脖子,不敢探头,倒是陈昊,他举杯遥敬陈晟,陈晟目光一顿,终于还是朝着陈昊点点头,自去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等了许久,陈昱来了,帝王的仪仗铺陈开来,只见陈昱穿着玄色衮服走进来,殿中众人皆拜,道:“拜见陛下。”
陈昱步伐缓慢,走向了玉阶之上的位置,坐了下来,道:“各位兄弟叔伯,快请起来,不必多礼。”
陈昱扫视殿中,只见陈昇和蜀王使者的位置还空着,身旁高景见了,忙道:“五殿下今日酒醉,他身边的宫人已经给殿下梳洗好了,一会儿便到。”
陈昱点头,心中叹道,自己这个弟弟自三年丧母之后便一直意志消沉,借酒浇愁,再无从前的少年意气,想来让人觉得可惜。
这时,宫人通报,蜀王使者来了。
语毕,殿中人停下了手上动作,神色各异,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只见一个湛蓝色衣衫的男子进来,跪伏在地上道:“拜见陛下。”
来者是蜀王长子陈旲,他其貌不扬,比陈显长得还不像陈氏中人,他拱手道:“陛下,我父尚在病中,蜀中至洛阳路途遥远,故而我父不得来,望陛下见谅。”
陈昱和煦地笑了,道:“无事,堂弟千里迢迢而来,便留在这洛阳,稍作休息,先帝同叔父兄弟情深,朕与堂弟也该延续父辈的情谊。”
陈旲恭敬道:“多谢陛下美意。”
陈昱摆手,“开宴。”
殿中鼓乐之声响起,藩王们推杯换盏,好听的话一句一句对着陈昱说,又是敬酒又是拉关系套近乎,陈昱手中杯盏不断,从未停过。
陈昱唇边含笑,一一应了,尤其同陈旲十分亲厚,陈旲隐隐有受宠若惊之态。陈昱心知,此次蜀王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