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星稀。
氤氲着一层朦胧的钩月在灰暗的天际中偷偷露出个脸,西山脚下除了风摇动树叶沙沙声响, 四下极静。葛钰跪在她娘坟前, 静静地, 一句话没说。
深沉的暮色, 逐渐吞噬着那张单薄的身影。
她被笼罩在黑夜中, 眸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灰暗。寒露降下, 湿了草木, 湿了衣裳,也润湿了她颤动的双眼。睫羽上凝聚点细微晶莹的珠子,似泪而非泪。
眼泪这东西,纵是伤心, 她也不愿在阿娘跟前流。
“阿娘……”暗沉沙哑的嗓音似还在腹中,低的让人听不清,沙沙风响一过便被盖住了。
葛钰借着朦胧低暗的光线, 伸手抚着沈柔坟头冒出的青草, 轻轻柔柔的, 像是在抚慰她母亲。慢慢地,灰暗柔顺的草变得模糊起来,天旋地转, 她觉得浑身如车碾压过般难受,时冷时热喘不上呼吸。
耳畔变得钝涩起来,嗡嗡直响。
待闫桢赶到时, 她正蜷缩在地上跪成一团, 头低埋的靠在她娘墓碑上, 抓了一把沙土,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想,她应是病了吧。
阿娘的气息就在鼻尖萦绕,若就这般闭上眼近近的挨着,或许应是能梦到她。
“葛钰。”闫桢轻唤一声。
他伸手摸了摸那冷如冰窖的身子,眉头一蹙,解开自己衣袍脱下裹在她身上。打横抱起,轻放在马背上,接着才翻身上马将她拥在怀中。
葛钰手中抓捏的沙土,一点点洒下。她像是被惊了梦,低微嘟哝一声,向突来的温暖源钻了钻。
“主子。”高阳见状,忙将事先备下的软暖披风奉与闫桢,深秋露寒,若主子因此事而至龙体欠安,他难辞其咎。
闫桢接过披风,顺手又裹在葛钰身上。淡淡吩咐一声“走”,便一鞭子向身下马儿抽去。高阳高淮不敢多言,拉了缰绳一抖,也将鞭子一挥紧紧跟着。
灰蒙的月光下,三匹骏马飞驰。哒哒地声响在静夜中分外分明,惊起道旁两沿林木中的飞鸟。呼呼的凉风带着寒气从闫桢耳畔刮过,一股股地钻入他衣襟中。
入过城门,闫桢降下速度,“高阳,去宣个御医来。”
“遵旨。”高阳手握缰绳点头应着。调过马头,从侧边一条道奔去。
待到高府,闫桢沉着脸一路横抱着葛钰入了松壑轩。他低头瞧着怀中彼时冷如冰窖此刻却烫如火烧的人儿,异常绯红的脸蛋比昨夜更甚,也更令人疼惜。
“阿娘……”葛钰无意识的咕哝一声,伸手环住了他脖子。
闫桢听清后,脚步一顿,心下微微失笑,竟是将他当作了她母亲。
他将葛钰轻轻放在床榻上,替她脱了鞋,掖好被褥。将将动下身子,又蓦地被葛钰拉住,“阿娘,不要走。”
闫桢见此,又转身坐回床沿边,用修长有力的手包裹住她细瘦无力的手,“别怕,不走。”
轻轻的一句,带着些连他都没察觉的温柔,让沉浸在梦中的葛钰悄然溢出了两行清泪,又悄然地隐入浓密的墨发间。
正在这时,高淮托着一个十分精雅的青花瓷碗入内,轻声道:“主子,十一让人熬了些姜汤,您用些吧。”
闫桢看了一眼被葛钰拉着的手,淡淡道:“搁着吧。”
接着,他又拭一下葛钰滚烫的额头,“去打些温水来。”
“是。”高淮放下姜汤,躬身退出去准备东西。
闫桢用高淮送来的温水打湿锦巾,微微拧干,对折叠放在葛钰额头替她降温。反反复复换过好几次,高阳才领着一个胡须泛白身挂药箱的御医匆匆入松壑轩,停在房门口。
因不能惊动宫中之人,他是一路打马疾驰到太医院使何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