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葛钰耳朵突然响起一阵轰鸣,一浪滚过一浪的, 以至似乎没听清沈小山低哑的话。她伸手撑扶在桌上, 双腿不知为何失力的站不住。
“小山, 你大声些, 我耳朵有些响。”她眼角发酸,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 眨眼一瞬便雾了双眸。
“葛小钰, 对不起。”沈小山依然低哑着嗓音。开口都已如此难,若要高声谈论,岂不比杀了他自己还难受。
葛钰失神般的跌落在木椅上,被水雾裹满的眸子不知飘散在何处, 她伸手捻起蒸屉中那孤零零仅剩的一个小饺,茫然的塞入嘴中,没嚼两下, 抑制不住的酸涩从胸腔升腾而起, 哇地一声让她吐了出来。
随着一吐, 耳畔的轰鸣也静止了。沈小山彼时低哑的嗓音,真真切切地回旋在她耳边,祖父没了, 她唯一仅剩的亲人就这样没了。
没见面,没送丧。
相隔千里,望也望不到一眼。
断了线的泪珠子止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葛钰抹了一把, 不多时又涌了出来。阿娘去时, 她忍着。葛廷之将她打的半死时,她也忍着。
可如今,似乎忍不住了……
祖父的死讯,仿佛压垮了她精神上唯一的支撑。
见葛钰这般痛苦的形容,沈小山沉默的上前扶住她,葛寰也机灵的打了水来,想给他阿姐擦擦被吐脏的衣物。红鲤从灶后出来,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极有眼色的没问,在一旁帮忙。
葛钰止住他们,站起来踉跄地往外走,稳住颤抖的声音尽量平稳道:“我没事,让我缓缓。”
葛钰离开膳房后,第一反应过来的是红鲤。她不知姑娘要去何处,只知今儿一早二公子便嘱咐过她要好生照顾。红鲤焦急地跺跺脚,瞪一眼沈小山与葛寰就急匆匆的跟出去,一路小跑到府门口也未瞧见人。转念一想,或许是回了厢房,她又向院子小跑去,也没寻着人。
沈小山与葛寰两人一大一小相对一眼,葛寰抱怨着暗骂一句,沈小山也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嘀咕什么,这事归根结底得怪你爹!”
葛寰嘴一闭,气鼓着不说话了。不一会儿又拉扯着沈小山衣角,满眼担心道:“沈小人,我阿姐会不会出事啊?”
沈小山眉毛一立,按下内心的焦急,目露凶光道:“死小鬼,说啥晦气话呢!”
“我昨晚梦见了阿姐,”葛寰说着,泪珠子吧嗒的就落了下来,“她……她……”
沈小山抓抓头发,不耐烦地觑他一眼。葛寰抽气一声,带着哭腔道:“我梦见她跳在了河里。”
“啥?你怎的不早说!”沈小山听见一跳脚,幽怨的瞪着他。若早知有这么不吉利的梦,他就拦着葛小钰不让出去。
沈小山一把带起葛寰,急忙忙地向高府大门奔去。待出了大门又将葛寰放下,“你回你们府上瞧瞧,毕竟婶子还在,你阿姐说不定就回去了。我去街上找找。”
他一说完扔下葛寰就走了,葛寰连忙唤着也没人回应。沈姨娘已经不在了,阿姐如何还会回去呢,他咬着下唇,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难过的往葛府去,心中期盼着——他阿姐真能奇迹般的出现在府中。
易安大街上。葛钰茫然无措跌跌撞撞地走着,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是她的家。她不知该向何处去,也不知自己在向何处走。穿过一条条街道,路过一弯弯小巷,所见之人都那么陌生,那么忙碌。
谁也不会为一个不认识的人驻足。
嘈杂热闹的人流倒映在她空洞的瞳仁中,本该入耳的沸腾却像消失了般,静的没有一点声息。右脚脚裸传来的痛楚一丝一丝的蔓延开来,接着逐渐放大,疼的天地之间似乎都灰暗下来。
模糊的视线阻挡了部分入眼的光,慢慢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