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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钰微阖双目,靠坐在牢内最里边儿那堵墙,墙壁的潮气顺着她背脊一点点在心中蕴散开来,身下的地面垫着一层腐湿干草,黑黝酸臭,也不知被多少关在这里来往进出的人坐过。

    腐草上时而有三两成群的虫蚁爬过,它们仰着高昂的头颅,仿佛脚下的方寸之地都是它们征战的领土,一圈圈爬着驱赶无端闯入的生人,生生的将葛钰逼至到了墙角,蜷缩着。

    牢门旁边放着一床与牢内景象格格不入的棉褥,虽不是花团锦簇般的华贵,却也是难得的素雅干净,在这冰冷凝固连呼吸都艰涩的气氛中,它似乎代表着人尘封在心底最后的柔软,能融裹满室坚冰与压抑的桎梏。

    葛钰没有动它,任它被差役送来时一样软卷在牢门口。人总是在得到后才害怕失去,她不知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或许几日几月也或许便是一生,因为在那些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朝廷权贵中,她葛钰是那么渺小无力。

    渺小得连在牢中偷生的蝼蚁也能欺她。更别提,往后那许多比今夜还冰冷的日子,她总得自己先习惯习惯。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入葛钰耳中,她将环抱在双膝上的手又圈紧几分,收起了一人独处时那份少有的脆弱。

    她抬头微微睁开眼皮,葛廷之那一贯儒雅却又略显几分担心焦急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她眼前倒影在瞳孔中,葛钰见他来,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不自觉的将后背向后靠,直到整个背部全部贴紧牢壁靠无所靠。

    “钰- -”葛廷之刚唤出一个字,却赫然对上那双毫无半分喜色溢满了陌生的眸子,在距牢门一步半左右时,让他猛然地刹住了脚。

    身前根根竖立围栏束缚的牢柱,仿佛将这父女二人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虽近在咫尺,却永远触碰不到对方的心,葛廷之将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似有千斤压着开不了口。

    那从宫门口一路飞驰而来,聚压在肺腑间的担心与焦虑此刻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深吸一口牢中浊气,极力的将漫溢到喉间的东西又深深地压下去。

    葛钰就那么望着他,也不开口,后背紧贴牢壁僵硬的姿势,使她看上去对牢门外站着应称‘父亲’的男人,充满了不自然与戒备。

    “葛大人与葛小姐慢慢聊,若对案件有疑问,葛大人也可借此机会向葛小姐了解。高淮不便打扰,在外边儿等着。”与葛廷之一同入内的高淮见气氛凝固,出声打破道。

    他上前用钥匙将关着葛钰的牢门打开,向葛廷之点点头,便扬洒的出去独留剩下的父女二人。

    静,落针可闻般的静。

    牢门内外,一靠一站,谁也不见先开口,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葛廷之双脚似被粘黏在原地,半分不曾挪动。葛钰的脊背也似敲钉在牢壁上,僵硬地紧绷,半分不曾松软。

    “深夜至此,葛大人是来看笑话的?”两人无形的僵持了一阵后,还是葛钰先开了口。

    葛廷之沉默地看她一眼,环扫周遭一圈,压下心下的一丝愠怒,沉着声问:“你觉得被京兆府收押,是个笑话?”

    “我如何认为不要紧,重要的是您认为它是它就便是。”葛钰自嘲的有些酸涩。

    葛廷之又沉默了,葛钰的话刺得他心头发颤,但依他性格,若非他亏欠葛钰,若非与她拔剑弩张微薄地时刻将要破裂的父女关系,仅凭她如此放肆自弃,就非得再打她顿板子。

    “呵,”葛钰见他没接话,又道:“若不是来瞧笑话的,那葛大人来此作甚,不怕这满牢污垢脏了您尊贵的脚,或者是来瞧我死没死的?很不幸,也未能如您所愿!”

    “住口!”

    葛廷之呵斥一声,葛钰的言语每一句无不像一柄柄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地划在他心头,再向脏腑刺入翻绞他胸腔,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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