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道:“张镖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伙人来势汹汹,张镖头可有何万全之策?”
张镖头此刻心中却似竹篮打水,七上八下最终只是一场空空,“沈老爷,不瞒您说,我们威武镖局虽三代走镖,号称金州第一镖,但,但这名声一来是天下太平,二来是江湖太平,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眼下瞧这些劫匪,不单人数多出我们许多,甚至连刀剑努弓都齐备,我们这二十个镖师,是万万不能敌的。”
沈致远干笑了几声,笑声中满是凄凉萧索之意。
沈希微靠在母亲身上,只觉得十分悲伤。
沈自陶这时忽道:“父亲,儿子愿和护卫们拼却一死,请父亲母亲带三弟与妹妹先行。”
“二哥,我与你一起。”沈自谦笑道,“咱们兄弟从生下来便没分开过,如今之际,你怎舍得了我。”
沈夫人泣道:“益儿,谦儿,娘和你们一起,老爷,让乳母带着微儿走罢,我,我,我不走。”
乳母,自己,先行……“不,”沈希微哑声道:“母亲,我要和你,和父亲、哥哥们在一起。”
沈致远道:“只怕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他说话间下了马车,接过小厮递上的缰绳,“张镖头,益儿,谦儿,我们前面去罢。”
张镖头白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慢吞吞的驾着马儿。
沈希微则趁着母亲拭泪,跟着父亲身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沈夫人听得声音看过来,险些惊的晕过去。
“微儿,回来!”
沈致远却道:“好,不愧是我沈致远的女儿,好胆色。”
沈自陶虽是皱了眉头,但听到父亲称赞,还是将沈希微抱到自己的马上。
沈致远带着儿子、女儿行至车队最前,大管事冲前方一拱手,“这位大爷,我已经算得清楚,我们一行共是六十人。”
沈希微不动声色的打量前方的一众蒙面人,他们皆是一身青色的棉衣裤,头上戴着青色的棉帽,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六十人,”沈希微听到面前的劫匪中有一人嗤笑,她凝神去看,却见他小心地隐在他人身后,“你这老儿不老实,这么些车马,怎么会是六十人。”
大管事赔笑道:“大爷恕罪,还请大爷划个道儿。”
“这道儿都是你们自己走的,”蒙面人幽幽说道,“既然大爷指明的活路你不走,那爷们儿就送你们上黄泉路罢。”
张镖头一听此话手足俱软,差一点从马上摔将下来,口中直呼:“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其下镖师虽也心中惧怕,但见到张镖头这番作态,脸上都露出不耻之色。
沈希微转目看去,只见父亲与三哥腰板笔挺,神情之中显出一股英武之气,她呆了一呆,半晌方去了脸上的悲伤之色。
想她沈希微的父亲与兄长行事自有其分寸,亦知其艰险,所以灾祸面前,方能如此神色不变吧。
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他们无畏,她亦无畏。
沈希微想着亦挺直了自己小小的腰板。
“噗嗤!”身旁倏地发出一声轻笑,“你这小女孩有趣,视死如归吗?”
沈希微下意识地看过去,笑她的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沈希微恍惚记得这应该是张镖头手下的一个小趟子手。
想到他小小年纪便因自己的缘故不得不横尸于此,沈希微看向他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可怜与歉意。
少年人看着沈希微,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小妹妹,不要怕,看我的。”
少年人说完一手由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刷刷”几下挽了个剑花,“咳……咳,山顶蓬门万户开,无人知是清风来。”
“在下青城山清风观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