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最近非常的烦恼。
乌玛开始长大了。这个异种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无论是力量还是脾气都开始显著的增长。然而,乌玛的心智仍然停留在人类的十三四岁——至少威廉是这样认为的。
“啊——!”
一个女医护尖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变种人鱼悍戾地嘶叫,显然是被激怒了,带尖齿的触手暴怒地挥舞着;威廉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匆匆赶到,只见乌玛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女医护,满口的尖牙都露了出来。
“怎么回事… …”威廉急道。女医护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发着抖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乌玛的眼神露骨般狠毒。他仍然在嘶叫威胁,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房间里才罢休。
“乌玛?”
威廉心里又着急又无奈。女医护之前准备给人鱼喂食,然而刚刚一进房间就被对方赶了出去;威廉那边正在做手术,这样一来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先陪着乌玛把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幼人鱼现在已经长到了他的胸口。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然而乌玛已经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孩子。他的下肢仍然是一条畸形的长尾,腰际还另外生长着数条触手,两个手肘上生长的皮膜翅就像是蝙蝠一般。
人鱼仍然在小声地吼叫。
威廉叹了口气,把装满了肉和血块的食盆端起来放到了门外,看上去这次是想要铁了心的立规矩。
哐当一声巨响。拴在人鱼脖子和腰际的铁链被扯的直响,乌玛发出愤怒地咆哮声,震得威廉的耳膜一阵一阵的发痛。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威廉试图控制自己,但等他意识到自己发怒之后,已经迟了。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累了:公爵接连而来的指令,日夜不休的实验,手术,还有似乎是失去了力量的圣杯——这一切都让只有二十三岁的威廉心力交瘁。
卡尔死了,然而威廉甚至没有时间去悼念他的老师:现在,整个计划的实施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而失败意味着毁灭,死亡,以及连绵不尽的痛苦。
房间里很安静。乌玛愣住了。从他诞生到现在为止,威廉甚至从来没有对他大声说过话。
这个青年的声音永远是温柔的。
威廉也愣住了。半饷,他走上前去,抱住了乌玛。
“对不起,乌玛… …我错了,我不该吼你的,我的乌玛… …”
他紧紧地把人鱼抱在怀里,心里一片苦涩。
酒馆,地窖。
空了的碗搁在发霉的桌案上。水壶裂了一个口,水珠滴落,嘀嗒,嘀嗒。
少年在喂人鱼吃东西。那是已经变质的鱼肉,还带着许多骨刺。
地窖里潮湿而昏暗,一股霉味令人作呕。少年十指都缠了纱布,正在小心翼翼地尽力把骨刺从鱼块里挑出来。
人鱼在笼子里沉默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在黑暗中是蛇类的菱形瞳孔,冷酷而毫无感情。
少年也从来不说话。他被赶到地窖已经半个月了,而人鱼对他也从一开始的暴怒恐吓渐渐变成了冷淡的沉默。
这不是少年第一次照顾人鱼。他的姐姐是酒馆的妓女,而迈那德岛上的酒馆想要生存想要挣钱,就必须会做那一道菜——
新鲜人鱼的尾肉。
这是迈那德岛上一百年以来的传统,而无数的游客食客也慕名而来:传闻中,人鱼尾肉极鲜极美,食者亦能延寿益年。
百年以来,人鱼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这种极其凶残的生物几乎无法被捕捉,而每年岛上最多也只能宰杀十条;然而,当威廉率队在此落户后,他们所捕获人鱼的数量几乎是成倍的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