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

    整个码头一片死寂。污泥的地上瘫着几具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了，从眼眶里爬出细长的黑虫来。这场大雨带着腥气，像是一种在潮湿里腐烂后的味道，十分不详。

    威廉站在小楼的窗口，俯瞰这个黑暗的码头。

    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一瞬间里青年的脸庞惨白，而那双深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那是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执着。

    雷声令人胆寒。乌玛蜷在威廉的脚边，触手攒成一团，被吓得瑟瑟发抖。

    “呜… …”

    幼人鱼沙哑的呜咽了一声，细长的黑色触手缠上青年的裤角，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威廉蹲下来试图把它抱起来。这无疑是有些困难的：乌玛在短短的一周之内长大了不少。刚开始它还是连青年一只手都不到的幼种，现在已经能占据青年的整个怀抱了。

    “好了，别怕，我的乌玛… …”

    威廉费力地抱着它，轻声哄着。他把幼人鱼抱到自己的床上，给它盖好被子

    。

    乌玛低低地呜了一声，触手仍然缠绕在威廉的身上。那些触手粗细不一，正面都覆盖着细碎的黑鳞，在顶端却有一圈环状的细牙，酷似章鱼的触腕。

    威廉把它手肘上的皮膜翅舒展开来，轻轻抚摸着，动作娴熟的安抚；幼人鱼慢慢把触须收了回来，黑色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显然是来了困意。

    “乖孩子… …”威廉低语道，“好好睡吧，快点长大… …”

    恶的种子早已种下，等待着他不可错过的盛宴。

    翌日，酒馆。

    克里斯的脸隐藏在帽子的阴影里。酒馆里人声沸腾，水手们大多都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

    “诶，这位先生… …要不要尝尝…？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 …”

    一个馆妓咯咯的笑，身上的流苏坠着幽亮绿荧，质感冰冷潮湿。

    克里斯不为人所察觉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木桌子上，端上来的饭菜令他作呕。

    酒馆后厨黑漆漆的地窖里，门被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好了没有？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慢？”

    来人声音粗犷，显然是着了急；半饷后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唯唯诺诺声：

    “我…我…不行，我不行的… …”

    那人呸了一声，面露鄙夷：“不行？就你身后那个，给老子麻利儿点动手！”

    微亮灯光从楼梯口照下。地窖里，看上去面容惶恐的少年只有十七八岁，而他身后的狭小铁笼里，森白利齿一闪而过。

    少年蜷着肩，显然有些害怕；来人骂骂咧咧的走下楼梯，手里拎着的尖刀闪出凌人寒光。

    少年一句话都没有说，抖的愈发厉害了；那人粗鲁的把他搡到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哐当一声打开了铁笼的门。

    笼子里的东西发出暴怒的嘶哑声。它被割掉了舌头，声带充血，一头莹蓝长发污浊不堪。

    这是一条人鱼——一条勉强活着的人鱼。三四条锁链横穿过它的鱼尾，手臂上缠绕的铁链哐当作响，牢牢固定住了它的身躯。它的鱼尾勉强看得出来是蓝色的，曾经层层叠叠的鳞片被生生挖下来不少，粘稠的血丝粘在烂掉的鱼鳍上，穿过鱼尾的铁链直接绑在铁笼外，溃烂的伤口已经烂成了一个腐烂的洞。

    那人粗鲁地拉着锁链往外拖了拖。少年缩着肩膀，发着抖，换来了对方极其鄙夷的一声骂：

    “小窝囊废，快点过来帮忙！”

    少年没有说一个字，更没有动。那人骂骂咧咧地用刀从人鱼的腰部剜下一块薄肉，硬生生揭开勉强长好的新鳞片，将其下粉红的嫩肉用尖刀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