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电如火龙雷声霹雳,震风陵雨。
莺儿想起亦菡出门前未曾多添衣服,正担心她会不会着凉,迎面看见堕轩从外面进来,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样子瞧着很傻。
“姑娘站在风口,当心冻着。”堕轩望着莺儿道。
莺儿皱起眉头,“轩公子,我家小姐自一早上山去了何太公住处,说是傍晚回来的,都这个时辰了还未见到人,你说会不会出事啊?”
“别胡说,亦儿姑娘吉人天相。”
“小姐从不妄言,即便没出什么意外,瞧这雨势,许是被困在哪里也说不定。”莺儿拽着堕轩的蓑衣,“公子借我用一下,我要去寻她才能放心。”
“哪有让你去的道理,你在家等消息,我这就上山。”说罢,未等莺儿回应便走进雨中,很快就不见了。
莺儿欣然而笑。
山路泥泞加上夜色黑沉,本就不好走的山路变得越发坎坷。堕轩手中只提着一盏灯笼,微弱的光亮仅能照在脚下。不知摔了多少跤,不知被一旁的树枝扯裂多少次衣角,着实狼狈不堪,“亦儿姑娘,亦儿姑娘”蓑衣早已破开了,雨水直往身体里钻,着实冰冷,“亦儿,亦儿”
房门是关着的,亦菡却依稀听见有人唤她,手里的棋子落错了位子。她竟先想到堕轩,接着又觉得自己可笑,不禁乐出声来。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何太公未抬头,始终盯着棋盘。
“没有啊。”
“亦儿,亦儿”声音越来越清晰。
亦菡陡然怔住,回眸望去屋门的方向,再看看何太公,“您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何太公依旧保持方才的姿势,“你心中有数,又何须问我呢?”
“我”亦菡起身开门,雨水顿时飘进屋子,打湿了她的衣裙。雨水似瀑布般倾泻而下,亦菡半眯着眼睛,隐约看见远处摇摇晃晃的光亮,“有人在那儿吗?”
堕轩听到回声便连忙加快步伐,“是亦儿吗?”声音夹杂在风雨中逐渐变弱。
亦菡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如同波涛的湖水不再平静。
堕轩的身影越发分明,全无往日温文尔雅之态,破烂的衣衫,湿乱的头发,索性扔了手里灯笼,疾步跑近亦菡身边,松了口气温柔道,“你没事就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下这么大的雨上山做什么?”亦菡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堕轩,直到他脱下蓑衣摘下斗笠才看的真切。
“莺儿说你没回家,担心出了事,我上来瞧瞧。”堕轩礼貌地整整衣服,“在姑娘面前失礼了。”
亦菡定睛看着他不语。
“未曾来过何太公家,我是望着这边有些光亮一路寻过来的,幸好没走错路。”
堕轩的话好似春风拂过亦菡的心尖,一字一句刻下。她自知是莺儿有意试探,终得了这个结果本应开心才是,可见到堕轩如此模样反倒心疼不已,“莺儿只会胡闹,害你白跑一趟,下次再不能听她浑说。”
“不算白跑,这不是看见你没事嘛。”堕轩挠挠头乐呵呵地笑。雨太大,站在屋檐下还是会打湿半边的衣服,堕轩挡住亦菡的身子,近距离的面对面,呼吸仿佛有些紊乱。
亦菡转过身,“进去坐吧,外面冷了。”
“不太方便吧,何太公”
“进来吧,哪有把客人往雨里推的道理,那老夫可就罪过喽。”略有自嘲的语气让人听着更不敢造次。
亦菡开了门,顿时一股凉意吹进屋,何太公不自然的颤了下双手,微微摇了摇头。
堕轩一眼瞧见桌边的他,不禁怔了片刻。
何太公垂眸收拾棋盘上的黑白子,“门后有张新的手巾,擦擦水吧。”
“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