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递过来:
落下饭了吧?
哎呀,你可说呢,今天早上起迟了,一着急就丢三落四的,你出来孩子们让谁看着了?你还没吃吧?快赶紧回去吧——宜荷一边接过饭盒一边说,正待要找一处台阶她忽然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放在饭盒里的两个窝头此时竟然变成了米饭。这是让你和孩子吃的,你怎么给我装上了——
你中午就吃窝头?早上是窝头中午还是窝头?
哎呀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谱呢,我身体好好的吃什么也无所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就你那身体再不吃的好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也不行!又要上班又要给孩子喂奶,这样吃下去几个你也顶不住!从现在开始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再不行我就天天给你送饭!安怡民说着竟有些生起气来,长长地瞪了宜荷一眼方才走了。
安怡民的倔脾气宜荷是早有领教的,她知道他可是说到做到,可是他并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儿口粮其实根本就不够吃,这几个月她是硬把自己的口粮全换成粗粮才勉强撑下来的,安怡民要知道了肯定不肯再吃好面,那怎么能行呢?她可绝不能让他缺了营养。那碗米饭她如同是从丈夫嘴里夺来的似的吃得很不是滋味。
这天晚上下班宜荷因为心事沉重走的比平时慢了一点。路过一个马场时忽然一股新鲜的豆饼的香气触动了她的鼻翼。她透过马场半闭的门往里看去,一个老头儿正往食槽里倒草料,他后面的那匹枣红色母马显然是个急性子,连马夫倒草料的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嘴巴直往食槽里钻,结果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吃到一口它便开始专意地咀嚼,两排大牙齿上下齐动员发出一种如嚼咸菜般脆生生的声音。那声音太富有感染力了,连它对面的一条狗都被感染了,以为它吃的是什么人间美味,捡起地上的一根草开始试吃起来。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到呢?宜荷想,她指的是草料。马场她是知道的,这个马场离修缮队不远,里面的配种师据说是个女的,工地上的男人们据此还编出了许多瞎话。可是经过几天的观察宜荷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配种师,只有一个五六十岁的马夫,那马夫也不常在马场里,有时他就转到后面铡草或是锄地去了。这情况对她很有利,这一天黄昏之后宜荷第一次溜进了马场。马槽里刚刚添了料,新鲜的稻草混合着诱人的豆饼让宜荷既紧张又兴奋,她迅速包了一包藏在衣服里抽身就走。
这天晚上宜荷制作了豆饼馅儿饼,这是远在侦察初期她就思索好了的。安怡民对宜荷的手艺大加称赞,每咬一口都用手心小心护着,生怕有一丁点儿掉在地上。此后宜荷就经常光顾那个马场,也因此琢磨出了好几种豆饼的吃法。人总比马高级吧,只要经过适当的烹调豆饼那就不再是马料,她对安怡民说。再说马场那里,最初那匹枣红母马以为她是来添料的,及至后来便渐渐对她没了好感。有一次在她刚要靠近马槽时那母马忽然冲着她喷起了鼻子,宜荷大惊失色,赶紧溜之大吉,此后好长时间都不敢再来了,生怕母马会再次报警,但不管怎样她还是要感谢它,正是那些豆饼帮助她度过了一段最清苦的日子。
在工地上干活儿的第十八个月宜荷的苦日子终于出现了转机。那天下了班宜荷正在扫盲班里学习门外忽有人来找,那时她刚刚在草纸上写完一个沈字外加宜字的宝盖头。宜荷看看来人是师傅老苏不禁有些诧异,只见老苏气喘吁吁地说:丫头,好事情呀,张工叫我来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工地了,直接去食堂上班。食堂可是六点钟开饭,记的千万不要误了时间!
原来食堂里那个常给她舀面汤的师傅前两天回老家去了,食堂里因此有了空缺。宜荷没想到这份工作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她一高兴连课也上不下去了,左等右盼,好容易听老师讲完脚不沾往家里飞奔而去。
食堂的工作让宜荷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