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
老仆见沧楉扶额愣怔许久,便端上茶水,在身旁轻轻地呼唤着她。
“咦?……”沧楉猛然打断思绪,将右手垂落,明眸暗抬望向了那位老仆,“怎么了?”
“少主,女管家自己缝制的嫁衣,要不要把它拿去烧掉?”
依着老仆哀戚的目光,沧楉也低眉瞥向了角落里搁着的那只皮囊。皮囊已经被打开,一件精致的嫁衣整整齐齐地摆在当中,鲜艳如火,且触目惊心。
“你说要带我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你说要在帝都穿上这身嫁衣给我看的,你不守信用,你骗人!”
沧楉暗想了半刻,便揉了揉枯涩的眼睛,凝着声道,“把它留下来吧,说不定以后我可以用得上的。”
女管家夜复一夜精心缝制了九年的嫁衣,鸳鸯戏水,针法精密,不应该就这样付之一炬。沧楉理应延续她的愿望,穿上这身嫁衣,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可预见的未来,她将会穿上这身嫁衣,嫁给她最心爱的男子。
“好的,那这件衣服就给少主留下了,其他女管家的物品我们就拿去烧了吧?”
她恹然地落下一字:“好。”
待天色将晓,烛炬燃尽,于绰绰幢幢的昏黄灯影中,沧楉将盘缠全部拿了出来,打算分给这四位忠厚的仆人。
老仆神色一震,惶然道:“少主,你这是为何啊?”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身单力薄,体弱多病,也不能再保护你们了。”沧楉吸了吸鼻子,布满血丝的脓肿双眼,早已有了濛濛倦困之意,“你们把这些盘缠分完,恢复了自由身,就各自回乡下老家去吧!”
仆人们闻言,脸色大惊,便齐齐跪在地上说:“少主,你这是要抛弃我们了吗?我们在裴家待了一辈子,生是裴家的人,死是裴家的鬼啊!”
可是,沧楉不想让他们跟着她去送死。虽然她不清楚自己孤身一人将去往何方,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够活多久,但是隐隐约约中,从离开天泽镇开始,她就发觉自己的命途注定要凶险万分,艰苦多舛,此去星塃城尚有数千里之遥,能不能安然抵达与祖父重逢都是个未知的问题。与其让他们跟随于她,朝不保夕,倒不如让他们各自回到老家去,也好安享晚年,半生无虞。
既然打定了主意,沧楉就没有软下心来,语气淡而坚定地说:“你们把盘缠分完了吧,无须再跟着我了。”
“少主!”仆人们泪眼望着沧楉,苦苦地哀求道,“没有了我们,以后谁来照顾你啊,你年纪还这么小!”
谁说不是呢,沧楉只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自幼体弱多病,铁打的药罐子一个,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风卷走,活在世间简直就是累赘。
但是,她该努力地尝试着自己照顾自己了,来路尚且漫长,命运充满未知,她不可能在别人的庇护下度过一生。
念及于此,沧楉便沉步前行,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屏风后面,任由仆人们跪在地上嘤嘤的啜泣。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们且各奔前程去吧!”
离别是痛苦的,但是,离别也是最好的成全。
此时的沧楉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便直接爬到床榻上,缩身躺进了衾被里。仆人们的啜泣声和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她随即进入了沉重的梦乡。
却未料,梦魂惯得无拘检,竟寻着乡思缕缕,眷眷然回到了她的故乡。
不远万里。
那个矗立着不灭灯塔和长生妖树的地方,那个背靠高山巨瀑面向万里洪荒的地方,那个养育先祖且哺育沧楉成长的地方,她恍惚看到乡亲们站在了风凌渡口,着云裳流袂,不停地朝着她挥手。
“楉儿,楉儿……”
“父亲,我带着你们回家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