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取替了原有的死寂和沉暗,整个云沧开始充满着喧嚣而杂乱的活脱气氛。
沧海星沉,远天依旧晦暗不堪,唯有声声破鸣盈斥在海天间。
浪花与杂音在低空中相撞,颇有些荡气回肠的感觉。
深门大院中,守卫森严,依约正是剑尊驻跸之地。
待沧楉在房里浴洗完毕,敛衽怔坐,原本在城里寻觅食物的四位仆人,竟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剑尊的府邸。
经剑尊的允许,仆人们簇拥着来到了沧楉的房门前。她拉开了深红的门,他们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了她。
“少主,我们把女管家的尸体带回来了。”一位老仆在看到沧楉的片刻激动之后,面色凄然地道。
沧楉的神情顿时凝住了,如鲠在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若没有意外,此时此刻,女管家应该会在温馨的灯光下,青黛修眉,仔细地缝补着她的嫁衣。那身嫁衣将会在她抵达星塃城之后,被她择吉日穿在身上,以等待裴化朗迎亲队伍的到来。彼时,他们的脸上应该会洋溢着幸福而灿烂的笑容。
嫁给沧楉的父亲,与君携手漫红尘,乃是女管家毕生的夙愿。
他们曾经在花前月下举手盟过誓的,非君不嫁,非伊不娶。
最好到白头,最好永相依。
“少主,少主!”
老仆低低唤了沧楉两声,她才从悲伤的思绪中缓过劲儿来。
她说:“女管家的尸首在哪里?”
“在外面。”另外一位仆人苦兮兮地回禀道。
“赶紧带我去看看!”
仆人们便依次排开,以那位老仆为首,沧楉居中,其他人尾随而至,绕过回廊和客厅,步履匆匆地来到了玄关前。
这是一幅惨烈的让沧楉终生难忘的画面:只见女管家一身青衣上,尽是斑斑血渍,胸口处更有大片红的发黑的污血,光刃穿胸过,想必此处就是她的致命伤了。她的头发凌乱不堪,有几绺还粘在了脸上;面容惨白凄冷,薄唇皲裂且枯萎,如同被风霜吸干了一般,她的右手依然是向前伸着,眼神涣散而空洞,却始终没有瞑目。
见此情景,触目惊心,沧楉差点瘫软在了地上,以手扶额际,滚烫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仆人们立即蹲下身子,团团将沧楉扶住。遭此连环巨变,她的内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少主?”老仆轻轻地唤道。
“呃……”沧楉拭了拭眼泪,吸了吸鼻子,强行镇定了下来。
“少主,我们把女管家的尸体焚化了吧,用她的骨灰和主公埋葬在一起。”
沧楉愣了愣神,恍然地道:“好。”
然后她走到女管家的尸体前,跪下身来,伸出手为她阖上了双眸。
“安息吧,我真的好想念你,愿我们来世还能再相见。”
若有来世,愿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仆人们从柴房里搬来了干柴和一张破旧的门板,女管家被放置在破门板上,然后抬到了不远处的河边。仲春时节,河水里落花遍布,被风吹落枝端,飘零至此,随波逐流便是它们最后的归宿。木柴被累积成半尺高的平台,女管家置于柴堆上,连一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法换上。
她死的可真是凄惨!
“少主,我去点火了。”老仆举着火把,躬着身子对沧楉说。
沧楉满脸悲戚地看向柴堆上躺着的女管家,愣怔了半晌,才嘶哑地道:“去吧!”
夜风微凉,河水呜咽,倒映着点点渔火,冷眼相望如同鬼魅的眼睛。瘆得人心神发慌。
人世萧索三千恨,怨别离,终究要别离。
火把掷于柴堆上,很快燃起了熊熊烈火,将女管家的尸首埋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