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滨，矗立着梁国边境重城甘泉，位于鄜州州北三十里。因河南为阴，山多雕穴，故古名为雕阴。秋分之谈过了半月后，甘泉的士卒们互相谈论着刚刚李准都尉将大家召集到演武场上时告知的内容。

    “他妈的！”不知谁先骂了一声。

    “朝廷要派新的督军过来了，我看你们这日子恐怕是没现在这么好过喽。”一个显然是兵痞模样的人在踢飞一块石头后，面带“笑容”地说道。

    “你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顶多也就是个军纪不严，你呢，身在军中倒像半个商贾，平日里作奸犯科，赚得不少吧？你就不怕督军大人查出点什么？”

    “嘿！”那人挑了挑眉，扬起了脖子。

    “我还就怕他什么也查不出来，他查出来的东西越多，他越会像供菩萨一样供着老子！”

    说完还意犹未尽，板起脸来说道：“我跟你们说，这做坏事呀，就怕忍不住做了一票，胆子又小，不敢做大，等你恶事做尽，你就可以登堂入室做个大人物啦！”

    众人虽心里有些小佩服，最后却还是做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们知道此人虽有吹牛的本事，或许也有三分本事，但真清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一只小蝼蚁，等朝廷的车轮碾过，连渣都不会剩下。所以众人不再搭理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焦虑来。

    “如今这大梁边境虽不是什么荒漠c荒原，比起关内繁华之地却也差得太多，咋们当兵又不求富贵功名，也就是混口饭吃，所以纵使那银钱多了几分，若不是朝廷逼迫，谁会愿意来？”

    “是啊，我们不吵不闹，不逃不跑，在这边境荒凉之地自娱自乐，碍着谁了？”

    “怕是碍着洛阳城里那些大官享清福喽！”

    营中响起一片哄笑声。

    “就是啊。但是话虽如此，我们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没有啊！我们本来不是混吃混喝的人，平日操练都不敢落下，国公爷两年前来的时候对我们都赞不绝口，朝廷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变着法子整咋们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虽然秦恪似乎也从没夸过他们。

    “我们常年在边境历练，行军打仗，知道的总比国中享福享傻了的那些个督军知道的多吧，我看，他就是来整我们的！”

    大家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我们可不能任其摆布，大家都警醒着点，别让督军抓了小辫子。”

    普通兵卒议论纷纷，从都尉到校尉的边军将帅此刻也是开着小会。沈复的注意力c梁国的重心在沈复与秦恪的直系上，周梁关系表面上较为和谐因此边境向来无事，将帅们舒服日子过惯了，平日里倒卖军资c买官卖官也发了财，对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更是珍惜的紧，因此也打算“同仇敌忾，共渡难关”。

    九月初督军于盛奉了相国徐讥之命前往甘泉教习整顿边军，到了指挥所却发现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将领等着他。

    “其他人呢？”

    “回督军，大家都有脱不了手的事务，还望督军恕罪。”

    见于盛一副儒生模样，将领们更是不把他放在心上。

    于盛在心里笑笑，心想这些人是要给我下马威啊。

    “也好，那我就亲自到各营走一趟吧。”说着，于盛甩了甩袖口就往屋外走去。

    将领们互相看了看，一个轻声说，下面都收拾好了吧？另一个回道，差不多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于盛随处逛了逛，发现士卒的屋舍还算齐整，物品也较为齐全，严重克扣的情况应该不存在，但是。

    他拿起一个瓦罐，里面盛着水，他把水倒掉，闻了闻，发现仍有股淡淡的酒味。

    “据我所知，如果不是上京城的圣上与梁王陛下的寿诞，不是过年庆贺，军中是不允许饮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