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听到小厮来报，有一瞬间的恍惚。

    二小姐？多少年了，楚府内只有一个小姐。二小姐。这么多年那个女子终于还是回来了。十六年前那个男人哭喊着把女儿送走等的就是今天么。不是柔弱无助的幼儿，而是能撑起一片天的女子。

    手里的茶杯慢慢紧握，十六年前他不曾败过，今天更加不会。不管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想到那个女儿，他牙龈紧咬再次回忆起那段屈辱的记忆。若不是有暄儿……

    就在沈氏思忖期间，有小厮通报“二小姐到了”。他连忙端正了身子，不消片刻自门口进来一个青衫女子。

    楚子宁低头进门，瞥见正位上大红的裙摆，撩袍跪倒。

    沈氏赶忙伸手：“好不容易回来，快别弄这些虚礼了。”

    楚子宁不依，规规矩矩拜了四拜方才起身，双手贴在股间，身子微微弯起。

    “多年不见父亲。父亲一向安好？”

    “好。快坐吧，墨香上茶。”

    楚子宁依言坐在了下首，这才抬头打量一下沈氏。只见他头发乌黑，保养极好。

    “早就收到要回来的消息，怎么没个人跟着。”

    “原本祖父派了两房人跟着的，我着急回家就一个人先行。想来仆从过几天也就到了。”

    “你这孩子，这样大了行事还是如此慌张！路上遇到什么事可怎生是好。就算是平安到了，这一路没个照顾的也让人心疼不是。”

    “是孩儿的不是，累父亲担心了。”楚子宁微微一顿：“母亲可是去衙门了。”

    “恩。你母亲和你姐姐都去衙门了，每日天黑方才回来。”

    沈氏见她对答得体，言语恭敬，越发摸不清她的底细。可见这个二小姐城府极深，不敢小觑。

    两个人在厅上闲话家常，暗藏机锋，你来我往，热闹非常。两人都非常明白绝对不能和平相处，偏偏面上是极温柔的，温柔一刀。

    “你路上也累了，先去歇息吧。等晚上你母亲回来再来请安。”

    “是。”

    沈氏看着那个青色的背影舒了口气。当年是不是不该同意把她送走，南边的人回来都说老祖宗很喜欢这个孙女。能把个呆傻的女孩养的这样好看来是没少下心思。自己真的是老了么？才说了这么点子话就有些累了。揉揉头，女儿也大了，以后少操点心吧。暄儿是个好的。

    “二小姐，正君已经让人把葵院收拾出来了，您先去休息休息？”

    领路的还是先前伺候的那个小厮，好像是叫墨香的。十七八岁的年龄，长相不算出彩，说话做事温柔中带着爽利，是沈氏用人的一贯风格。

    “先去见见叔父吧。”许久没见了啊！

    墨香并没有什么意外，轻轻应下。一路上不着痕迹的说些府里的格局，和这里的趣事。楚子宁不时问上几句，笑意盈盈。

    楚子宁父亲的菊院位置很偏，离主院有些远。在她对府里的八卦已然不敢兴趣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有些苍白古旧的院门。

    “就到这里好了，多谢小哥相送。”

    手指微微一抬，一块小巧的挂件不带丝毫烟火气的送了出去，算是承了他这一路提点的情。墨香说了几句不敢当，独自回主院复命了。路上看那个精致的玉饰忍不住赞她出手大方。

    这厢早有菊院的小厮看到主院的墨香领了个陌生的小姐过来，想到这些日子自家主人天天念叨着二小姐要回来了，赶紧进屋通报。不一会儿，一个男子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做到了一半的针线。

    楚子宁看到男子的时候紧走了几步，把快要跌倒的人扶在怀里。男人死命的拽住她的衣襟，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也不说话只是无声的哭。哭的楚子宁心里也酸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