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客为主（四）

    却说杨麒乍一看，竟没瞧出他有伤，反而怪道：“你笑什么？抬起头来！让老子看看你到底是……”“我见你裹的像个粽子，而你手下的穿着却相当冷清，且连你等这种兵马居然还可出战，所以好笑。”赵世龙边笑边抬起头，又道，“怎么，前日一别，杨总兵便忘了差爷了？”赵世龙此言，恰是说中了杨麒手下兵卒的心事。

    原来杨麒高第等人平日克扣军饷，军营中早已怨气冲天，只是畏于他二人的淫威而敢怒不敢言。此时杨麒手下众位军兵再闻此言，无形中对杨麒的怒气又多了一层。此为赵世龙的攻心之计。

    杨麒听罢，复观赵世龙面容，见是前夜南山孤营中的诈营之人，竟气得浑身发抖，他远望二人身后不远的欢喜岭，见岭前隐约有一部兵将以逸待劳，不由得怒道：“好你个毛头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骗到老子头上来了！若非魏公特使及时来此，险些上了你的恶当。众兄弟听着，给我下马捉拿此二人，死活不论，先到者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话还没说完，赵世龙和金世林两人面前，忽地多了数百个舞刀弄枪的，似乎在他们眼中，赵世龙和金世林是两个能动弹的金元宝一般，两人见状，心知不能力敌，于是他二人且战且退，正欲依计将杨麒等人带入岭中之时，不料身后喊杀之声突起。

    原来李岳见两人势孤，急忙率众前来接应，霎时两军短兵相接，两人无法，只得暗暗叫苦，他们分别抵敌杨麒的左右先锋，打的不亦乐乎。

    战不多时，杨麒自恃后队人马，死战不退，李岳手下却已折损数十人，于是众人边打边退入欢喜岭，杨麒率众追至岭口，未敢轻入。他慢慢下马，带着马泰程飞二人，踏过数十具尸体，行至岭前，回首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话音刚落，杨麒便被马泰程飞二人双双拦住。原来他二人见赵世龙等人未败先退，事有可疑，忙力劝杨麒不可穷追，并建议先派人入岭打探情形。哪知杨麒反笑道：“细作早已来报，这等贼人不过三百尔耳，我等后有郭方的千余援兵，怕他甚么！给我追！”二人闻言，心头具是无语，此时关外尚有强敌压境，身为山海关总兵的杨麒却惰于迎敌，勤于内讧，着实叫人无话可说。

    正说着，又一队骑兵赶至欢喜岭，约有数百，杨麒自信势强，独引千余兵将追入欢喜岭中，仅留百余人看守马匹。刘诏闻探子回报，大喜过望，忙令众兵将原地啃些干粮，以便抢夺马匹。

    且说赵世龙金世林两人引兵诈入岭中，见杨麒引兵追来，心知得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金世林更是走在最前，引导众人撤至安全地带，活似一个引路蜂。此时欢喜岭中，树石林立，地势高低不一，而山岭两侧却大都为树木和岩石，生人根本无法分辨路径。若非金世林提前数日至此，只怕这近百兵将尽数困于岭内了。

    而杨麒手下乃是齐鲁之地的勤王之兵，从未踏足关外，初至此等险地，自然手忙脚乱，他们一味穷追，追不多时便发现先前的数十人忽地不见了，杨麒闻探子来报，轻蔑笑道：“来人！给我上山追，抓着一个，赏银十两！”

    于是杨麒手下，化整为零，分散向前，力量无形中单薄了些。片刻之后，金世林依旧健步在前，李岳引众人紧随在后，赵世龙守在最后，他一面走，一面暗暗记下岭中地势，以备将来之用。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金世林引众人绕过乱石堆，走到了一片空地，地方不大，积雪颇深，四周空旷不已，几无人烟。赵世龙见此情景，不禁回想起欢喜岭岭口处的险隘，他又望了一眼空地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心道：这欢喜岭不愧为欢喜二字，守者因地而欢，攻者因势而喜，岭内地势，两头窄，中间宽，若有伏兵，避无可避，活似个葫芦一般。他想至此，不由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