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河边的柳条刚刚抽芽,浅浅的嫩绿给这春寒料峭里平添了一抹生色。虽时辰尚早,但是城门处早已是人来人往。多半是些进城来送货的农家,但是也有许多长衫布褂的青年男子,背着小小的包袱,行色匆匆地向城内走去。
正是嘉佑元年,新帝登基,特开恩科,广招天下饱学之士,入仕为官,造福苍生。眼见试期日进,是以近些日子,外地学子犹如潮水一般涌进这片大陆上最繁华的地方——天子脚下,京城里面。
京城一下子涌进这许多的学子,倒是忙坏了各家客栈,毕竟离真正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客房已经住了□□成满,每日光是这些进账,也足够掌柜的去拨弄算盘了。
虽说都是外地而来的学子,但是人哪,到哪里都不可避免的被分成三六九等。越是繁华的地方,就越是势利。各家客栈的掌柜看人那都是成了精的,有钱赚才是正理,谁还有空去管那些清贫的书生呢?
夜色深沉,街道上敲更人刚刚敲了两下锣,已经两更天了。周围的房间里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全京城的人这时候都沉浸在深深的睡梦之中。偶尔传来一些梦里的低吟,“我中了……我中了……”不知又是哪个学子梦见了自己高中状元、衣锦还乡的热闹场面。
王苇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双眼,将手中的书本仔细收好之后,小心翼翼地吹灭了桌上的油灯,掖了掖已经很薄的棉被,合上了自己疲倦的眼皮。
这是一间相当简陋的房间,墙上已经斑斑驳驳,原本就不算大的房间里,大部分地方都堆放了柴火,剩下狭小的空间里是一张破旧的木板床还有与之相靠的、同样破败的四方桌。王苇之的全部家当——一个灰布包袱正安静的躺在上面,如他沉沉睡着的主人一样。
王苇之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村里,村子里的人都很单纯,易于相处。父亲是村里私塾的夫子,母亲是一般的农家女子,家庭虽然清贫,却也和乐。从小,父亲就教王苇之读书认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考取功名,造福百姓是王苇之一直以来鞭策自己的动力。
早先时候王苇之已经通过了院试和乡试,无奈正巧赶上先皇驾崩,会使取消,便歇了下来。原本以为要再等上个三年,谁知道新帝登基,宣布重开恩科,正是给天下的广大学子的福音。
王苇之高兴,家中的二老更高兴。王苇之的父亲虽然并不是博学之士,却知道自己的儿子的确拥有过人的学识,能够得到这次机会,日后必能有所作为,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王苇之的母亲是个妇道人家,丈夫儿子就是她的天,自然也是一起高兴的。
一家三口原本是打算好的,王苇之在家中过个年,年后启程上京城,日子正正好。但是这个年并不如预计的那样美好。
天气冷得异常得快,冬月的时候,白雪已经来到了王苇之所在的村里,家家户户即使是关着门,也能感觉到冬日的寒意。王苇之的父亲不小心受了凉,连带着旧疾发作,竟然病倒了,王苇之的母亲除了要操持家务,还得服侍王父,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两位老人虽然辛苦,却不愿意影响王苇之读书,每日王苇之前来探视的时候只得强打起精神来,说上一会儿话就催着他回房看书。
终于,王母也不支倒下了。王苇之这才发现二老身体状况比自己所知道的严重多了。当下也不管他们随自己的责难,每日只顾着在他们床前服侍。
王苇之花重金从城中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却表示无能为力,只说如果能撑过冬天便无碍。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二老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每日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王苇之的心也是一天比一天冷。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王苇之虽不擅长,却也准备了一些过年必备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