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是晴柔带回来的。
沈亭北从来都自负于容颜迭丽, 世间无人能比她还要出色。可当她看到洗净后,换上干净衣服的少年时, 才明白何谓“玉人”。
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是她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杜鹃啼, 是以人血为药引的。
若用她的血,那晴柔容貌便会和她越来越相似,早晚也会被人发现异样,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晴柔除了一双眼睛外, 相貌不过平凡,必须要用容色极其出挑的人的血, 才有倾国倾城的机会。
恰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 晴柔就带回了玉郎, 男子容貌和女子总归不同, 再相似也不会超过五分。
于是她便取了玉郎的血, 作为药引制作杜鹃啼,出来后先服下试药, 才给了晴柔。
晴柔知道是什么,还劝她别吃, 自个一天一颗,从不落下。不过一年便像是换了个人,分明样貌模子都没变, 但一张脸看上去和之前截然不同, 风流韵味隐含其中, 勾唇挑眉具都诱人心魂。
沈亭北看着玉郎小声哭泣,也无力安抚,晴柔和玉郎面容相似,眯着眼睛看着好似这个默默哭泣的人,是晴柔一般。
只紧紧抱着怀中的琵琶。她想,她终于也成了这幅模样,使的阴私手段,算的是旁人真心。
从来都知道如何引导秋水情绪,坦若想叫秋水开心,三言两语足矣。坦若要使秋水不痛快,那么一个眼神,也能锥心刺骨。
秋水以为她不知,忐忑而不安,轻声细语认错。
却不知一切都只是她刻意而为。
顾清逐渐对她心生怜悯,说些趣事逗她开怀,她每次都绕有兴趣的听着,坦然笑意。
她被困住,身边人也被紧紧盯着,唯一的消息来源便是顾清了。突厥王来到长安,史朝义设宴恭迎,她便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唯一把晴柔送到突厥王面前的机会,她不能亲手去做,但只要在此期间激怒秋水,秋水定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既可以不动手,只说是突厥王看上了晴柔,又可以将晴柔置之死地,突厥王性格暴虐,经常有女人死在他的手上,体无好肤。
她从来想做的,都是杀了突厥王——阿史那穆然这头狼王。让被狼王压制住的恶狼,因为可汗之位而内斗。
除了杜鹃啼,没有别的毒既能叫史朝义身边能人异士看不出,又能让中毒者暴毙身亡。
而只要乱了,自然有人会让局势更乱。辉洪大势中,想再力挽狂澜,便是难如登天。
史朝义再厉害,也是一介凡夫俗子,不可能去到青云白日之上。
玉郎想把人扶起来,可他还没碰到沈亭北,就被人抓住手,拉到了一边。
秋水让人把玉郎带了下去,刚刚抱起沈亭北,放到塌上,就听到压抑的痛哭声。
轻柔的把人抱在怀里,泪水灼热,淹透她的衣裳,浸到了她的心中,明明说好要呵护殿下,不让殿下掉一滴眼泪,可让殿下哭泣的人,就是她啊。
放不开,也抱不紧,折磨自己也折磨殿下。
殿下骄傲入骨,她早就知道,她想把人困在身旁,一开始就是错的,却存着侥幸,觉得时间长了,殿下总会习惯,因为殿下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何况还有她贴身伺候。
可她错了,错到离谱,也错估了自己的欲望和狠绝,得到了想要的,想要的又更多。
也错估了殿下对她不闻不听时,她心中的猛然迸发的难过与绝望,全然不能自控,愤恨之下能做出来的事,她回神后,都觉得肝肠寸断。
殿下若想,总有千万种法子叫她生不如死,譬如此刻。
她只能看着殿下哭,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