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芳猛听得此言，不由向范氏看去，问道：“夫人说什么坏了？”

    范氏忙道：“老爷，宗儿这事蹊跷。”

    又道：“试问，这从小到大，我可曾短过他半分银钱，他若要用钱为何不来寻我要，却要卖什么手稿，便是他腰间的挂物也值个两千两不止啊！”

    是单纯算计张宗，还是根本就是冲着张家来的？

    张耀芳沉吟不语。他想的自然比范氏多的多，如若真不是儿子自己糊涂，怕就是真有人算计了。

    可这般做对方又有何好处？往小里看是得了学子们梦寐以求的手稿，而往大里看，坏了张宗乃至张家的名声，亦或者让梅公心里头与张家起了嫌隙，再者——

    张耀芳脑袋里光线一闪而过，难不成是有人知道太子欲招揽梅公的事，有意从中破坏挑拨？

    可这么多年，太子虽有这念头，但梅公也一直没给过准话，这个时候对方这般做也没什么大用啊？

    张耀芳疑惑不已，也没心思再在这里生闲气，便匆匆交代范氏几句自寻张汴去了，有些事情还是要请教老一辈才看的清楚。

    张耀芳能想到这么多，是因为官场里沉浮已久的缘故，而张汴这位宦海沉浮比儿子长上许多的人物，自然比儿子想的更多，更远——

    “儿子瞧着这件事蹊跷，难不成真是冲着太子来的？”

    张汴望着笼中鸟，笑着捻了捻胡须，回身看了一眼张耀芳，方道：“你就是做官做久了，想的太多，先不说太子对梅公的事并没那么执着，就是梅公自个也断不是那般给人糊弄的人物，如何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咱们撕破脸。”

    “可梅公的脾气——”

    “脾气？你真当他不愿入朝为官？那他读这一肚子书，揣摩上意几十年又是为了什么？不说别的，只看他与咱们家这些年不远不近的关系，就能看出来他不是没意要投靠太子的，否则又何必这么吊着？”

    “那为何梅公还要回绝太子数次招揽？”张耀芳惊讶道。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太子对此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你说的那数次招揽不过是通过咱们给个信罢了，他此时即便是答应了，去了京城也断然得不到太子重用，反而失了本钱，再者太子身边能人众多，若是不能在太子心中占个好位子，怕是那些人排挤起来，也断然不会让他过的自在，这些名士啊什么的，不过科考，甚至连博学鸿儒也不应，不就是想要哪个明主去三顾茅庐三催四请吗。”

    “那依父亲看，这件事是凑巧了？”

    “凑巧？就是凑巧我才生气。”张汴自然早就知道了张宗卖手稿的事，张耀芳来之前就已经气过一回了，这次当面发作就是打着好好敲打敲打儿子的心思，要不然这家里就越来越不成样了。

    “父亲息怒，宗哥儿也是一时糊涂——”虽说他刚才还说要把张宗抽筋剥皮，但到得张汴面前，却又不由自主有些回护。

    “我看你也是个糊涂的，他糊涂？你就这么让他继续糊涂下去，拖着老夫和整个府里的人都跟着他丢脸丢份子？”他这个孙子也是有本事的，总有本事能把一点小事弄的人尽皆知，气的人火冒三丈犹嫌不足。

    卖，不是不能卖，但不能偷着卖吗？非要明目张胆的卖，这不是找抽吗。

    自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张汴心里头着火，想着出去见人就觉得面上无光。

    你说他们兄弟三个，不说隔房的怎么样，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脑袋抽筋半点也不灵光的，瞧着就不想张家的人，半点弯都拐不得。整天就做些混账事。

    “父亲息怒，等他回来儿子定然好好管教，在他想起以前的事之前，绝不轻易放他出府，免得又惹出什么事来。”

    张汴想起张宗的病来，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