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莘揽着宫姑娘跑到围墙底下,这面围墙之高,单手搂着她是纵不过去了。好在左臂略能曲伸,遂一咬牙,强忍剧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踏足“一梭穿云”,在墙上连蹬两下,上了墙头,身子一飘,转身跳下。
到了外面,怕后头追兵,也不放宫姑娘下来,一路“平湖追月”,足不沾尘地飞奔,冲入前方酸枣林,再也支持不住,左手一沉,宫姑娘半摔半放地滚落地上。冯莘单腿而跪,抱着左手,整条臂膀如焚于烈火浸于寒冰。
宫姑娘见她浑身不住颤抖,满额滚下热汗,趋前抱住问:“姐姐,你怎么样了?”冯莘说不出话来,咬着牙关,熬得脸紫筋胀。
宫姑娘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冯莘拾起地上一枚尖锐的碎石,在左臂上一割,宫姑娘失声惊呼。大片黑血渗出,渐汇成一股,沿着冯莘的手臂流下,滴入泥土里。宫姑娘赶紧捉起她的手,翻起衣袖,见她左臂上青筋暴凸,大小数条伤口,旧疤才结,新伤又添,着实吓了一跳。
冯莘抽回自己的左手,右手在她肩头一按,挣扎站起来,长喘一口气,脸色渐渐好转了些许。低头瞥见宫姑娘还蹲在地上,便伸右手给她。宫姑娘拉着她的手站起身。
冯莘向前走去,宫姑娘赶忙跟上,才走几步,“哎哟”一声。冯莘回头看她,注意到她的脚,也不言语,只是放慢了走。宫姑娘一步一捱地蹒跚,跟着冯莘逶迤到了酸枣林深处,她拴马的地方。
冯莘右手在她腰上一揽,送她侧身坐上马鞍。宫姑娘脚上的绣花鞋在山神庙时就已经磨得鞋底薄透如纸,鞋面豁口,十个趾头全露在外面,冻磨得烂了。
鞋是早已不能再穿,冯莘将她一双鞋除下,扬手扔去。随后取出马背上的水囊递给她,简短道:“喝口酒。”宫姑娘摇摇头,冯莘说:“喝。”宫姑娘只得接了,才喝一口,只觉这酒绵醇悠厚,余香满口,心中一奇,跟着又喝了两大口。还要喝时,冯莘道:“可以了。”宫姑娘将水囊递还给她。
冯莘将酒一倾,全数淋在宫姑娘的脚趾头上,她猝不及防,猛地倒抽冷气,一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咬着牙,两腮辣得通红。
冯莘从腰系解下一方手帕,朝高空一抛,瞬间出剑,又唰地归鞘。那方手帕落下来,已对角破为两块三角巾。冯莘接住,将一块三角巾用牙齿咬了,另一块覆在宫姑娘左脚上绕缠几周;取下口中的那块,同样缠在她右脚上。帮她裹好了双脚,苦于无鞋,想了一下,从包袱里取出一双麻鞋来,丢在地上。
宫姑娘瑟缩想这么大冷天穿麻鞋可要冻死人,双脚不由向里勾缩。
冯莘左脚踩在自己右脚后跟上,右脚向上一提,将一只靴子蹬脱下来,然后蹬进麻鞋。右脚复又踩住左脚后跟,将另一靴脱下,蹬脚穿进麻鞋。便将一双靴子摆在宫姑娘脚下,转身走开去。
宫姑娘满心诧异,不意她将冬靴让给自己。冯莘远远站在那边,寒风吹过,拂动她的衣裙,宫姑娘见她布袜底下只踩一对麻鞋,好生过意不去,心想这鞋我怎么能穿。
冯莘回首望来,见她依然光着脚,皱眉道:“不合脚吗?”宫姑娘连连摇头,说:“我”又没下文,踌躇半日才说,“多谢姐姐。”
鞋穿在脚上有些松垮,但走路还不碍。宫姑娘来到冯莘身后,深深一福,正色道:“还未请教姐姐高姓大名,奴家今日承蒙姐姐相救脱离苦海,大恩难报。唯一记姐姐名姓,将来日日感心。”
冯莘淡淡道:“不必了。”走到马旁,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行囊,对宫姑娘说,“这匹马留给你,你乘了它快走吧。”既不问她来历,也不问她去处。
冯莘转身欲走,急得宫姑娘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茫然问道:“我去哪里?”冯莘奇道:“你从哪里来?”宫姑娘道:“京城。”冯莘心道,哦